汪茂年在鸡鸣寺里遇见了一位不想见的人。
他在去往大雄宝殿的路上时正巧与那人擦肩而过,起初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那人已经归隐,是不会来这里的。
可身后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告诉他,他并没有看错。
“茂年。”苍老的声音呼唤着他的名字。
汪茂年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他无数次地想过如果再见到那人时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可真到了这一日,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逃避。
见他不肯转身,那人也不恼,耐着性子又叫了他一遍。
到底还是躲不过啊,汪茂年心中自嘲道。
随后他重新定了定神,转过身子看向这位曾经对他衣钵相传,与他彻夜长谈的老者,拱手作揖道:
“师父。”
“很好,还记得老夫。”老者须发皆白,但依旧耳聪目明,“多年不见,你这脾气到是一点没变。”
“师父言重了。”汪茂年闻言把腰弯得更低些,“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不敢忘了师父。”
这位老者就是大炎有名的丹心圣手林彦文,也是汪茂年的师父。
林彦文是吴县林氏的第十五代子孙,林氏是有名的医药世家,与淮安方氏、镇江云氏、庐州许氏一并称为“四大医药世家”。
林氏善著书,所著诸书多能通俗易懂,最为初学、登堂入室之捷径。
而师徒二人之间的渊源,则要从汪茂年年少时说起。
林彦文年轻时常常四处云游,一是为了救济当地穷苦百姓,二是为编写医书搜集素材。
这日他正在离州为当地的百姓看病时,一名少年突然闯了进来。
“你就是林彦文?”少年小脸气鼓鼓的,似乎刚同什么人吵过一架,“听说你精通医术,我要跟你学医。”
林彦文听后笑道:“医学之道枯燥乏味,像你这么大的孩童大多喜欢舞枪弄刀,小友为何会对医道有兴趣?”
他并没有因为少年无礼的举动而感到冒犯。
“这你就别管了,你只管收下我这个徒弟,让我跟着你云游四方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少年的语气中透漏着不耐烦,时不时地朝门口张望着。
林彦文有些琢磨不透少年的意图。
少年的种种表现不像是真的对医道有兴趣,更像是在逃避什么。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收下这个徒弟时,忠国公的喝声从门口响起:“汪茂年,别再任性了,快随我回去。”
“我不回去。”汪茂年见状忙躲到林彦文的身后,死死地拉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
父子俩僵持了近半个时辰,谁都不肯先低头。
林彦文从中劝和道:“我在离州还有事要处理,不如就让令郎先在我这小住几日。我看他颇有天赋,或许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忠国公心中有些不情愿,可林彦文已经这么说了,也只能答应说:“那就有劳您多费心了。”
就这样,汪茂年拜在了林彦文的门下,做了他的关门弟子。他悟性高,许多知识都一点即透,林彦文一直都对他抱有很高的期望。
除了医道,林彦文还教了他许多做人的道理。所以在汪茂年心里林彦文不仅是他的良师益友,更是他的莫逆之交。
然而十分好月,不照人圆。再亲密的关系也会有产生裂痕的那一日。
“为什么要救他的儿子,那可是个贪官,城外有多少百姓活活饿死,你我都是亲眼见到的。”
随林彦文云游的途中,汪茂年见到了许多官员以公谋私压榨百姓,也正是因为亲眼所见,他才对官场深恶痛疾。
得知林彦文要去为一位朝中官员的儿子问诊时,汪茂年先是感到不可思议,接着愤怒填满了他的内心。
林彦文摇头:“医者对待病人一视同仁,不看身份地位,更何况孩子是无辜的。医家有割股之心,见死不救不是医者所为。”
即便林彦文解释得有理有据,汪茂年还是不能接受,冒着风雨愤愤离去。
这一别后二人再也没见过,如今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大雄宝殿周边有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遒劲的枝干不惧寒风,竹叶随风发出“沙沙”的响声。
往日的情景历历在目,让汪茂年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过了许久,他缓缓抬眸问道:“师父今日为何会来此处?”
林彦文看向天边的那轮红日说:“你师母想家了,我想也是,离乡这么多年,是时候回去看看了。去国公府不见你,所以就找到这里来了。”
听到林彦文这么说,汪茂年心中又是一阵难过。同时他也明白,是林彦文自己想回去了。
人老后都嘴硬,林彦文也是。自己心里想的事非要以其他人的名义说出来,就像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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