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从天而降的无数小精灵,奚午蔓记不起C市风的速度,她只想起某个雨夜,苏慎渊往那一坐,视野所有就都成了画作的一部分。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越睡越新鲜。
奚午蔓烦躁,翻身起床,趿着拖鞋轻手轻脚走到客厅。
苏慎渊睡在沙发上,很静,盖着一床不厚的被子。
他身上的酒气已经很淡了,奚午蔓还是担心他突然酒疯子附体,跳起来给她一闷拳。
他的手那样大,拳头那样有力,一拳可以打死十八个奚午蔓。
她慢慢坐到地毯上——那里的兔子们早就被毁掉了——借从窗外透进的灯光,静静看着他的睡颜。
这个夜晚静悄悄,天还没亮,他就醒了过来。
遥远夜空一样的深邃。他的眼睛。
要有同样美丽的被镶嵌到戒指上的宝石,该被评为怎样的稀有度,该以怎样的工艺切割?
不,技艺最精湛的大师恐怕都不敢动手。暴殄天物。
奚午蔓在心里吻了他的眼睑一万遍,面上却淡然,仿佛看着某样颇无聊的物什。
“饿了?”他的嗓音还带着睡意。
奚午蔓想入非非。
啊。
难受。
奚午蔓又默念了一万遍他未婚妻的姓名,终于压下那罪恶的邪念。
“您想吃什么?我请客。”奚午蔓礼礼貌貌。
根本不需要她请客。
苏慎渊一个电话,二十四小时管家很快送来早餐。
奚午蔓拿着筷子,不敢看苏慎渊一眼,心头燥得厉害。
他刚洗了澡,头发半干。奚午蔓闻到他发间半干的洗发水的气味,指间的筷子就变成了半干的发丝。
她一把抓住,像揉进那头浓密的黑发。
要命。
她放下筷子,起身为自己接了杯温水,好容易压下心头那股燥热,转眼看见苏慎渊。该死的。
她放下水杯,转身大步朝苏慎渊走去,在他稍有诧异的目光中,双手揪住他的衣襟,弯腰将脸凑近他的脸。
不行。水西月。
“对不起。”奚午蔓松手,退到自己的座位,“我只是有点烦。”
“生理期?”苏慎渊问,“需要止痛药之类的吗?”
奚午蔓摇头:“不是,我只是睡眠不足,烦躁。”
“你可以再睡会儿,我中午回来接你。”
“不用了,我还是回家去。”
苏慎渊尊重她的选择,饭后,开车送她回到虚烟院子。
雪还在下,比夜里小了很多。窸窸窣窣,风吹叶动。
明白过来清早的感受可被称为欲火中烧,天再次黑下,奚午蔓的画已经完成了。
画布上的每一朵玫瑰都充斥着荒木经惟那样的调调,奚午蔓长叹出一口气。
完了。
没救了。
她扔下画笔,正打算毁掉这要命的情欲,腰身被一团酒气从身后紧紧搂住。
她整个人腾空了几秒,被压到靠墙的长桌。
或枯萎或艳丽的山茶花冒到视野中,黄金捧花落到地面,声响清脆。
“哥哥!”奚午蔓被吓哭了,仿佛被撕碎的不是她的衣服,而是她的身体。
“痛。”撕裂的痛。
她的哭声无人听见,至少,被选择听不见。
“苏慎渊没弄痛你?”酒疯子的癫言癫语。
“没有。他没碰我。”
她的哭声再次被无视。
“十三年了,蔓蔓。”酒疯子自言自语,“你怎么会属于别的男人?你怎么敢?!”
随着酒疯子的话音,重重一巴掌落到她脸边。
不堪入耳的辱骂,高高在上的指责,无可反抗的暴力。
永远的哥哥,永远的绝对权利。
她永远要低头,永远要做一只温顺的羔羊。
要听话,听长辈的话,听长辈说,你该听话。
要这样做而不该那样做,这是上帝的教义。你为上帝的荣光而生,你必须遵守上帝的教义。
没完没了的大家,没完没了的他们。即使压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你得听。
不要问“为什么”,不要质疑上帝,只用说“是”,只能说“是”。
十三年了,蔓蔓。
是。
你怎么会属于别的男人?
是。
你怎么敢?!
是。
但是,我属于谁?我该属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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