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成亲吧,我不能让那个人给你梳头,毁了你的一生。”
望着面前满眼诚挚的宁王邵泠,我开始后悔当初接下启圣帝邵阳的潜伏任务了,不仅因为她弟弟真如她所说的那般天真无邪导致我良心不安,更因为事情现在发展到了让我无法控制的地步。
被启圣帝邵阳安排进教坊司后,我凭借在贰品园学习的底子和对回家渴望化成的动力迅速成为胡旋舞首座。果棠趁着宁王邵泠游历结束回京的时机放出风声,夸耀我的舞技有多出色,果然将他引来教坊司。在几次舞蹈展示和切磋后,这位虽游历江湖却因为皇子身份未能通晓世事的小皇弟迅速与我亲厚起来。
我在一次酒宴后“适时”向他倾诉了自己伪造的过去,一个出身书香门第却不受父亲宠爱的妾生女,因为母亲是胡姬自幼备受轻贱,又因为父亲坐罪被没入教坊司。这样的“身世”听得宁王邵泠叹息连连、几度落泪,又是感叹我直面挫折的勇气,又是夸奖我重新振作的意志力。
剧本的最终是一个肥头大耳的达官显贵看上了我,要为我梳头。我刻意断绝了与宁王邵泠的往来,并将那达官显贵的情况包装得尽可能猥琐,假装病了一场,放出自己茶饭不思的消息。我想这样大概能让邵泠对我心存怜惜,并将我要回王府,好进行之后的计划,然而我等来的却是一场疯狂的求婚。
宁王邵泠那匪夷所思的求婚词逼着我不得不正视他,一直以来我因为要欺骗他而愧疚,并没有好好看过这面孔。他和他姐姐启圣帝邵阳长相相似,但邵阳是女生男相,他是男生女相。他周身散发的气场则是与姐姐迥异,那是一种让我相信他姐姐所说的“赤子之心”形容的氛围,也可以说天真或是傻气。衣着风格更是堪称不羁,一袭素白剑袖圆领袍,只在角落处有几点看不真切的刺绣。也不知他这样打扮是因为不拘小节还是如传闻般被景亲王夫妇宠坏了,或者只是因为方便跳胡旋舞?现在,这样一个翩翩美少年向我求婚,想要将我从那不堪的达官显贵手下救出,却不知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剧本。
“殿下不要说笑了,妾身是个因家人坐罪没入教坊司的罪人,怎么配与殿下成婚?”我没有怀疑邵泠说的成亲是给他做妾,作为著名一夫一妻现象践行者景亲王夫妇的幼子,他显然是那种坚定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派。那么他向我求婚,必然是要娶我回去做王妃。
“我去求皇姊,皇姊会答应的。”邵泠没有任何犹豫地说,“你有一颗善良的心,这就足以与我相配。余者身份地位、财富名誉不过身外之物,不必在意。”
他从哪里看出我心地善良的?我现在不是正利用他对我的信任,被他姐姐安插在他身边做卧底么?他姐姐当然会同意啊,他娶一个罪人出身的混血胡姬当王妃,做出这样的荒唐事之后,连被拿来当成反对他姐姐工具人的价值都会失去的。如果不是因为了解他的心性没有弯弯绕,我几乎要把这当成他自污自保的手段了。启圣帝邵阳几乎是邵泠要什么给什么,很难说没有捧杀或者故意娇惯让他不成器的嫌疑。
“殿下从何处看出妾身善良?”我真的悔不当初,接近邵泠监视他是一回事,毁掉他的爱情和婚姻是另一回事,后者已经超出了我的底线。
“你教教坊司的小姑娘们识文断字、舞蹈器乐。”邵泠不假思索地答道,“教坊司竞争激烈,人人都藏着掖着,甚至相互算计,为了摆脱被不三不四人梳头的命运。只有你在帮助别人,这难道还不算善良?我就是看到了你在教导那个叫绮秀的姑娘作诗,才下定决定结交你的。胡旋舞跳得好的女孩有的是,但兰茉拉是独一无二的。”
我无言以对,这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吗?果棠计划了几十个剧本想让我和邵泠邂逅,都没有我的一时之念起的作用大。我没法解救那些真正因家人坐罪没入教坊司的女孩,只能教教她们我会的一切。在这个世道,有一技傍身总好过静待他人决定自己的未来。但讽刺的是,我这完全出于善念的行动感动了一个善良的人,却是给我与善相反的任务开辟了道路,这让我更加下定决心不能答应这婚事。
“殿下若想救妾身脱离教坊司,不被那位大人梳头,不必非要成亲,只管向陛下要妾身进府即可,重要的是陛下的旨意,而不是您要妾身的动机。”我看他听了这话急于表白不会让我做妾,只好伸出手在唇间比了一个“嘘”的姿势,“妾身知道殿下的心意,也知道殿下不会委屈妾身做妾或是勉强妾身成婚。所以殿下只消说要妾身回府做清客,切磋教授胡旋舞就好。”
“我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个办法呢?”邵泠喜上眉梢,“茉拉首座,我当然不会勉强你。等到我府上,你若改变主意愿意托付终身与我,我必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相迎。你若不愿,就一辈子做我府上的清客,研习舞蹈、精进技艺,做这世间一等一的舞蹈大师。有邵泠一日,就有你一日。”
我感动于邵泠的剖白,内心深处隐隐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悄然发生了变化。
“你会嫁给他,理由朕已经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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