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想为孩子定制一个小世界。”
面前跳出的全息影像中出现了两个长发及腰，相貌姣好的人。他并不想去猜测她们的性别。在这个时代，男人和女人的身体差异完全被科技所掩盖了，客制化肉体降格成为一种潮流和个人喜好，这两个人或许全身都是机械义肢也说不定。
“孩子？你们是保守派啊。”他饶有兴致地问道。
无论是伴侣、爱情、还是家庭，人们任何想要的东西都可以在另一个世界中轻易得到，这数十年间，绝大部分人的婚姻观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整个人类文明似乎也不再需要任何新生力量的作用，正因为如此，这个时代已经几乎没有新生儿了。
“不仅仅如此，我们还是自然受孕的。”
这个词语的出现让他略感惊叹。即使试管婴儿与人工受孕已经几乎没有成本，高智能AI也可以全程跟踪，监督过程，但能够这么做已经很值得惊讶了。
“你们很有冒险精神。”
“听说自然分娩时会有难以忍受的痛苦，光是想到这我就有点兴奋了。”
“是啊是啊！”另一位插嘴道，“我们一直认为模拟出来的痛感并不完全真实，所以真的很想感受一下呢。”
真是特殊而有趣的保守派啊，他笑着摇了摇头。显然，是因为对虚拟世界所模拟出的感官真实性仍然抱有怀疑，所以这些人往往倾向于活在现实之中，更愿意相信现实生活中的身体感受。而与之相对的则被冠上了特殊的名号：桃源派。寓意大概是，世外桃源般的虚拟世界足以让他们彻底抛弃现实生活，彻底投入到名为昆仑的三个虚拟世界中去。理所当然的，还有介于两者之间的中庸派，比如他，就暂时还是个中间者，既对现实世界有所流连，却也时常沉溺于“昆仑”中的无尽欢愉而几乎无法自拔。
这仿佛勾动了他心底的某种东西，使他略作失神。
“说说你们的要求吧，我会尽快完成。”他不一会就回过神来，继续了刚才的对话。对待工作，他还是会认真负责的。在这个不必为生存而担心的年代，在这个天堂一样的社会中，仍然坚持这样身份的唯一原因，就是那童年的疑惑。
而这疑虑伴随着他的成长，不断影响着他对人生的选择，加之他天才般的能力，最终成为了在虚拟世界中挣扎的一个探索者。
与她们的对话使他突然想起，自己从未认真了解过旧时代的社会细节。他只知道那是个落后、封闭而愚昧的世界。那时，网络刚刚建起，物联尚未成熟；在肉体层面，绝大部分人都还必须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努力；而在思想上，很多人甚至都不具备最基本的自省能力，更不用说其他方面的思维能力了。不像那个时代的教育系统，作为阶级转化的纽带和生产人才的基本途径，必须给予每个人公平获取知识的权利，在新时代，由于生存已经不再是问题，社会的所有资源都转向娱乐与生命科学，不同天赋下知识获取的转化比被精确测定和严格界定，为了社会的稳定和资源的最高效利用，大部分普世的基础知识即使没有被锁定，也并非是需要强制学习与了解的。
正如玻璃时代的一位科学家曾经说过的那样：“是时候把大脑中记忆机械死板知识的那部分用来处理和思考问题了。”
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没有生活在那样的时代中呢？他想到这里，却顿时变得无比好奇。
他带着急切的心情切换界面，在一阵闪烁与转换之后，伴随着空灵宏远的提示音打开了元-南熏阶的所有历史类记录。
并不意外地，有关华夏共同体核心国的所有历史，都被展示在第二阶的最前列，也就意味着这个时代的所有人几乎都可以随意获取这些知识，但他却注意到，有一些至关重要的历史转折点被分开陈列在了第三阶——上玄的末尾几列。
还等不及思考出个前因后果，面前的窗口突然响起了最高优先级的实时交流请求。
“能力排名0.5%和0.4%的两个人吗……怪不得没有和其他……”他看了一眼那个六位的数字，“……十几万条消息一样，被过滤掉。”
他突然发现私密空间的AI没有进行任何人性化的操作，仿佛被降低了智能一般，在提示过后连声音都消失了。如果放到平时，她一定会滔滔不绝地模拟自己的逻辑思维开始分析，顺便开几个玩笑什么的。这不但令他有些不习惯，并且产生了像某些东西被突然剥夺了一般的恐惧：最可靠的智能发生了故障，并且没有任何提示，没有立即报错，这背后暗示的可能性使他瞬间汗毛直立。
但他很快明白过来，最高优先级的通讯请求意味着什么。
他的声音略微颤抖。
“我在这里，随时效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