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们看沈惟敬测字问卦,每回都跟听书似的,大多觉得神乎其神、又不得不服。眼看着今天好戏歇锣了,大家伙一边赞叹连连,一边陆陆续续的跟着离开,边散还边兴高采烈的议论:“明天还有好戏看...”
嘉兴府城厢,老东门这一带,沈惟敬算得上是行业翘楚。
不论你多大的事儿,他眼珠子一转、铁算盘一拨、手指头一掐,斯命几斤几两就任凭他说、前途是福是祸全听他侃。
话说回来,相面算命这碗饭,也不好吃,三教九流、五花八门,各有各的难。
沈惟敬十二岁入门,阴阳八卦、奇门相术、易经四柱,硬生生花了六年多时间揣摩,直到十八岁才得到第一次打场机会。
因为是新手,城厢的场子没他的份,师傅派他到乡下一个叫乍浦的小渔村散访;好在老天开眼,让他在村里一老人那儿打回了三枚大明通宝。
老人家心甘情愿把压箱底的零钱拿出来打赏,是他沈惟敬算准了老人家的孩子在外谋事、夸他孩子大孝、料他孩子定能平安...
千穿万穿,好话不穿,能打回三枚通宝,总算是保住了这碗饭。
二十岁开始,他自立门户,在老东门这厢撂摊兼做上门生意,全凭这一张嘴,批八字、测福祸、排生辰、摆风水、看手相、观面相,跌跌宕宕、起起伏伏,直到今天,还是麒麟玉瘦、孑然一身。
等众人一散,闲下来的半仙,只觉得肚子咕咕直叫,敢情是今儿早餐给忘了。
一想起吃的,他的眼神就在胃酸召唤下,不由自主的望向”苏三娘“包子铺那缕袅袅婷婷的炊烟。
苏三娘包子铺就在东大街拐角处,门脸虽然不大,整个儿热气腾腾的,充满了烟火味,摇曳飘摆着的“苏三娘”招幡,让街坊们都觉着被勾了魂似的欲罢不能。
沈惟敬远远的就瞧见苏三娘正在店门口麻利儿招呼着买包子打豆浆的邻居们。
这苏三娘,二十五六年纪,脸上素颜无华、穿戴整齐简单、秀发柔顺不乱、指甲圆滑光洁、皮肤细腻丰润、谈吐热情洋溢。虽说少了些许二八年华的天真与灵巧,但多年的迎来送往将她雕琢成一件精美绝伦的玉祁,包藏着美丽与艰辛、温柔与忍让、善良与沧桑,让人不忍触摸却又爱不释手其韵味,正是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
沈惟敬实在拗不过自己的味蕾,紧赶慢赶的跑到包子铺门口,随手扔了两枚大明通宝,熟练的用麻纸抓起两个大肉包啃起来,那油滋滋的肉香味和着老面发出来的嚼劲儿,正是他最想要的那口味道。只是,他的注意力还一刻不停的放在自己档口前来往的准客户身上,不仅淡漠了美食的诱惑,还忽略了包子西施苏三娘抛过来的媚眼。
要说,这人与人相处,还是靠缘分。满大街那么多明里暗里示好的街坊和商贾,全入不了苏三娘的法眼,她独独钟情于这位瘦瘦削削的相面术士;而沈惟敬却偏偏不领这个情,对苏三娘明里暗里的示好,权当成是六月里的棉袄、大冬天的蒲扇,一直避重就轻的把她处成了哥儿们...
眨眼之间,已是第二天。
沈惟敬今儿一早就出了摊,选的还是相同的街景、相同的位置。
不为别的,就为了昨儿短着没收的那三份卦钱。
等沈惟敬支楞好卦摊,那些爱热闹、好来事的街坊们自发自愿的聚集拢来。
不大一会,就见昨天测字的哥仨还真的朝卦摊大步流星而来。
大老远的听见老大陈胜哥一个劲儿嚷嚷:“问卦的,问卦的,你还真不愧半仙哪,昨天一个“快”字三个卦,全应验了...”
沈惟敬沉声回道:“字也,运也...”
老大刚到卦摊前,便急急掏出三颗碎银,毕恭毕敬的奉上,气喘吁吁道:“半...半仙啊,我们兄弟几个算是彻底服了。昨天我吃饭的事儿当场灵验了,你再瞧瞧我们家老二...”
大家应声看看老二,一瘸一拐的柱着拐棍在往前挤。
老二半哭半笑道:“神仙爷爷啊,我也服了你,昨晚到老五家喝完酒,回老西门的道上,可能是酒上头了,一个不小心,扑通一下就掉路边深沟里了,弄了一身泥水不说,还把脚崴了。您还真灵啊,我还真掉水里了。”
听老二说罢,大家不由得都转头看着老三。
老三忸怩作态道:“哎,大家伙就别盯着我看啦...”
沈惟敬笑吟吟的追问:“那敢问三哥,您昨晚是不是在衙门过的夜?”
老三:“昨晚喝高兴了,回家后到隔壁去凑了局,耍几个小钱,谁知道正好碰上衙门抓局的,给撸到衙门里,还真给关了一宿。”
众人纷纷大笑...
陈胜哥一副懊恼不已的模样:“三弟确实是在衙门呆了一宿,方才我拿了银两给保出来的...没什么好怪的,要怪就怪我们仨没有听取半仙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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