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乾沉默了半晌,脸色未显半分情绪,似乎真的在思考三皇子提出的可能性。
然而片刻后,他竟低低笑出了声。
他的声音缓慢而清晰:“我秦乾,疑不少,识人自有明断。至于与否忠诚,那得看谁该被效忠。乱是乱,忠还是忠,总有人分得情与义。”
三皇子目光一暗,脸上怒气霎时翻涌。
片刻后,他忽地冷笑一声,似在颔首自嘲,一字一句道:“果然是秦乾,果然不愧是女帝夏映雪的心腹,忠得令人钦佩。”
他倏地站起身,声调猛地扬起:“既然如此,那本皇子便也无需绕弯子了。秦乾,你以为我会容你活着,回去向她禀告今日之事吗?”
秦乾依旧维持着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仿佛不管三皇子言语如何狠戾,他都无所谓。
他的嘴角微扬,冷冷吐出一个字:“哦?”
三皇子被这随意的态度气得不轻,再顾不得维持表面上的风度。
他猛地一挥手,厉声吼道:“来人,将秦乾拖出去,就地处决!”
随着这一声命令,几名随侍从暗处鱼贯而出,刀光剑影间,杀机毕露。
然而让三皇子没想到的是,秦乾一动不动,身形虽然被数柄利刃围住,却丝毫没有显露出半分慌乱。
反倒是他身侧的小安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小安下意识地伸手拽住了秦乾的袖子,声音颤抖得几近哽咽:“少爷,怎么办?”
秦乾却没有回答。他静静地扫了一眼那些举着刀剑的随侍,忽然轻笑出声,语气里带着种莫名的从容调侃:“小安,做人不必太过紧张。若连他们都能要我的命,那死了也不可惜。”
这话听得三皇子只觉肺都快要气炸了。
他刚想再呵斥几句,雅间的暗处却突然传来了某种奇异的破空声。
几乎是一瞬间,先前还气势汹汹围上来的随侍霎时倒下大半。
只闻利器入鞘的清脆声响伴随着清冷的嗓音在室内回荡:“三皇子,擅自动了陛下看重的人,未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暗处显现出一道身影,男子身着暗色劲装,腰间佩剑,仅是站在那里。
他目不斜视地走向秦乾:“秦大人,叨扰了。陛下命我来接您回宫,晚了片刻,还望见谅。”
秦乾微微抬眸。
他看着来者,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冷笑:“程队长,来得倒是及时。三皇子这会儿应该很后悔,提早把我押了过来吧。”
三皇子咬紧牙关,额上青筋暴起。
他当然知道来人是谁——夜魇的探子队长,程墨言。
这男的狠戾果决,素来是夏映雪的左膀右臂,能从她手里全身而退的寥寥无几。
他咬着牙冷哼一声,强自镇定:“程队长未免太过咄咄逼人了。本皇子只是一时误会,并非真的想对秦大人不利。今日之事,纯属意外……”
话未说完,程墨言一记凌厉的目光扫去:“意外的事情多了些,也往往最危险。我可劝三皇子一句,再多一些意外,说不定您的皇子身份也保不住了。”
三皇子闻言心下一颤。
他自知此时再逗留无用,便强压怒火,甩袖大步离开:“程队长果然手段高明,改日再向陛下致歉。”
待三皇子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外,雅间内的几名随侍也纷纷退尽,空气这才稍显温和下来。
程墨言简短地吩咐了几句,旋即转过头来,向秦乾微一颔首:“大人,请。”
秦乾扶了扶衣襟,脸色不见半点狼狈,淡声道:“还真是匆匆忙忙,走吧。”
……
夜色浓重时,秦乾终于在宫门前下了轿辇。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但随着距离那座养心殿越来越近,他的心绪却变得莫名复杂起来。
程墨言只在殿外停步,将手一举,做了个请的手势。
推开殿门时,他看到的人,依旧是那身凤袍加身的夏映雪。
她站在窗边,静静看着窗外的夜色,背影透着几分说不清的薄凉。
“臣,秦乾,参见陛下。”
他低下头,尽量压抑住心中翻腾的千绪万意,声音竟有些哑涩。
夏映雪转过身,一眼便看见站在那里形容憔悴的秦乾。
她眉头微微颦起,似是心下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
“秦乾,你我之间,有些事情的确是我做得不对。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秦乾心中一震,抬头看向夏映雪,却见她眼中竟带着一丝歉意。
他心中所有的怨怼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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