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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差大老爷,此话当真?”朱三追问。
“臭小子,难不成老夫还得立据为凭?”朱颗粒眼一瞪。
“那,倒用不着,条子就免了吧。”朱三摆摆手,眼睛也是瞪的滚圆,一脸讪笑,“不过,老东西,你可不准记恨俺。”
“哼!”朱颗粒鼻子一哼,“臭小子,名不虚传啊!真是草鳖虱一个。”朱颗粒早就听说朱三在天州城抠的出名,官场上人送外号:草鳖虱[注:1]。
“哈!哈!哈!……”朱三不怒反而大笑,双手作揖,“老哥哥,承蒙夸奖,不盛荣幸,小弟谢过了。”
“你……”朱颗粒哭笑不得。“你就作吧,早晚有你吃亏的时候。”朱颗粒虽然也反感官场上的吃喝之风,但朱三的做法,他并不赞成。
“老哥哥,你可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朱三一脸无奈,可怜巴巴地,“俺也是没法子。咱天州城的底子你也知道,早些年穷的叮当响,这两年……”
“得得,臭小子,别总在老夫跟前哭穷。”朱颗粒打断了朱三的话,“这两年,你天州县可是风调雨顺,无灾无难,年景不错吧?”
“还中吧。”朱三叹口气。
“赋税,”朱颗粒又问。“百姓商家可曾交足?”
“也还中吧。”朱三苦笑。“该收的都收了,该上交的,俺们也都交了。就是最后县里留下的……”
朱颗粒摆摆手。其实这些年天州县的情况,他很清楚。他之所以问,只是不想让朱三再说下去。
“老哥哥,俺们现在就是罗锅上山钱紧,不怕你笑话,俺县大衙连点灯都只敢点一个捻子,图的就是省点灯油钱。”朱三回头瞅瞅吴之也,“不信,你问问吴通判。”
“……”吴之也连连点头。
朱颗粒瞅瞅朱三,没吭声。虽然和朱三有几年没有见面了,但朱三的为人,他相信。朱三说的,即使吴之也不作证,他也相信。
“老哥哥,不是俺小气,也不是俺草鳖虱,县衙没钱,穷的比俺的脸都干净,俺就是想大方,装大尾巴狼,拿啥花销?”朱三越说越激动,“实话说吧,老哥哥,就夜格黑来和今早起这两顿便饭都是算在俺账上开支的。可俺,老哥哥,俺也就是个小知县,朝廷俸禄,俺不说,你老哥哥也知道。”
“……”朱颗粒没吱声。当朝官员的俸禄少的可怜,很难维持日常生活,这早已是朝中官员私下一致的共识。好多地方官员实际收入大多来自地方税收的截流(俗称“火耗”),而京官的很多收入来自地方官的馈赠。他还听说……
“老哥哥,也就是俺家那口子在家替俺守着祖传的老本行,还能挣几个碎银子,要不然,俺就是想倒贴也……”朱三两手一摊,长叹口气。
“唉!”朱颗粒也是长叹口气。他早就听说,朱三辞官回乡没多久,就娶了媳妇,媳妇也是受苦人,过门三天就张罗着把朱家卖肉的肉摊重新开了起来。
朱三又道:“老哥哥,俺就是个卖肉的,其实,这个官当不当吧,俺倒不稀罕。俺也清楚自格几斤几两,压根就不是当官的那盘菜,不过,这官场上好像有句话咋说来,在,在……”朱三直挠脑袋,瞅瞅吴之也。
“在,在其位谋其政。”吴之也接了话。
“对,对!就是这意思。”朱三瞅瞅朱颗粒,“老哥哥,作为一县的父母官,俺不想鱼肉天州城的老少爷们,也不指望歪门邪道搜刮不义之财,更不想让别人……,”朱三瞅瞅不远处黑压压坐着轿子骑着各式各样牲口的一长溜队伍。
“够了。”朱颗粒生怕朱三往下再说出什么出格的话。一拍轿子座,冷笑道,“臭小子,你东扯葫芦西扯瓢,绕来绕去,说了半天,还不就是为了一顿便饭,中!你小子穷的叮当响,这便饭的银子,老夫……,”下意识地在身上四处乱摸,可摸了半天也没摸出半个子来。
“哈,哈,哈。”朱三哈哈大笑,“老东西,少在俺面前装大尾巴狼,就你,除了这身钦差官服,还有啥?怕就只剩下这把老骨头了吧?”
“你……”朱颗粒脸涨得通红。朱颗粒身上从来不带丁点银子,在朝中是出了名的。朝廷少的可怜的俸禄他都留在了家里。“臭小子,你,你到底想做甚?”
“行了。老东西,”朱三瞅瞅天,哈哈大笑,“钦差大老爷,放心吧。这便饭,本县请了。不过,算你欠俺朱三的,……”朱三回头朝吴之也摆摆手,“吴兄,走喽!”
“……”吴之也连连点头。跑到御猫跟前,双手作揖,然后悄声耳语了几句。
“……”听完吴之也的耳语,御猫摇头苦笑,长吁口气。御猫这次来天州县可不是来凑热闹的。他是大阳府专门负责接待钦差事宜的。外放大阳府这五年,他是大阳府大小官员中来天州县最多的,和知县朱三打交道也最多,朱三是啥人?他也最清楚。说心里话,他钦佩朱三的为人,但并不苟同朱三的某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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