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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二金说的没错。
胡府老宅外面的粥棚确实有好多人在圪蹴着吃饭。不过准确地说,能圪蹴着吃饭已经是烧高香了。更多的人与其说是站着,还不如说是挤着,被来来往往的人挤来挤去。
最拥挤的地方还是盛饭菜的粥棚跟前。本来满满澄澄的十几口大缸大都已经快要见底了。
掌勺的大厨早已累的直不起腰来,只有手在不停地晃动,将一勺勺饭菜盛到一个个伸过来的碗和家伙什中。一边忙活一边还不停地招呼:老少爷们,齁挤。大米烩菜人人都有份,管饱管够。
每个大缸跟前都挤着好些人。有穿的展展括括体体面面的,也有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有将够着大缸的小孩,也有白发苍苍满脸聒蹉[注:1]皮的老头老太婆;还有,描眉杠眼打扮阔绰的太太小姐;还有……
有一点是共同的。每个人都拼了命地往跟前挤,拼命地将手中的碗,盆,各种盛饭的家伙什举的老高往前面伸,嘴里喊着骂着。
“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眼瞅着乱哄哄的场面,吴之也气的只有摇头,“简直是一帮讨吃的,饿死鬼。”吴之也本来在胡府老宅陪着几位和他官职差不多的官员吃饭,也是临时有急事,才将将出来。
“吴通判,”牛十三跑了过来,嘿嘿一笑,“吴通判有事尽管吩咐,小的刻马就……”
吴之也瞅瞅牛十三:牛捕快,这可不中,赶紧的叫弟兄们过来看着点,维持好周围的秩序。不然……
牛十三一副为难相:吴通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小的实在是……”其实,从一开始,牛十三就和衙役还有胡府老宅的“下人”们努力在维持周围的秩序,但是架不住吃饭的人太多,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只能眼瞅着干着急。
“牛捕快,你这可是渎职,是玩忽职守……”吴之也瞪一眼牛十三,“赶紧去!真要出了事,我拿你是问。”
“……”牛十三悻悻走了。
“吴贤弟,劳您费心了。”胡惟仁挤了过来,满脸带笑,双手作揖,“吴通判忠职守责,百姓之幸,天州之福啊!”
“胡兄言重了。”吴之也拱手施礼,“于公在下食朝廷俸禄,理当忠职守责,保一方平安。于私,您胡老爷宅心仁厚,布施天下,这么大的场面,小弟岂能不尽绵薄之力。”
“唉!”胡惟仁长叹口气,“吴通判,盛名之下,其实不副啊!老夫也是徒有虚名啊!这么大的场面要不是各位老爷和天州父老捧场,老夫就是浑身是铁又能捻几颗钉……”
“胡老爷,只是这些人也太……”吴之也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吴通判,天州百姓苦啊!”胡惟仁长叹口气,“这些年,托圣上洪福,温饱算是基本解决了。可毕竟还是糠菜半年粮啊!再说,这白米大烩菜,可是稀罕饭,自然就……”干笑两声,“大锅饭香啊!”
“爷,让俺过去。”有人嚷嚷。嗓音嘶哑。
“咋?又是你?”吴之也回头看见是一个邋哩邋遢的讨吃的,下意识地往边上躲闪。这人他在天州大街上见过不知多少回,将将在粥棚口还走了个头碰头。
“爷,行行好!让……”讨吃的双手捧着个破铁锅,连连磕头作揖。旁边还站着个四五岁,浑身一丝不挂脏兮兮的小子。
“王老爹,有些日子不见啦?”胡惟仁显得十分亲热,伸手摸摸小孩乱糟糟的头发。“您老还好吧?”
“胡老爷,托您的福,还活着。”王老爹苦笑,“俺,又,又来府上……”王老爹一年到头大部分日子都靠着胡府施粥勉强维生。
“来了好,好。”胡惟仁指指不远处的粥棚,“王老爹,咱今不喝粥了,白米大烩菜,您老有口福了。”
“白米香,大烩菜香。”王老爹下意识地吧嗒下透风漏气的嘴唇,瞅瞅双手捧着的破铁锅。
脏兮兮的小子怯生生地舔着手指头:爷,俺,俺还想吃。
“唉……”王老爹瞅瞅挤成一圪堆的粥棚,长叹口气,转身可怜巴巴地瞅着胡惟仁,嘴唇蠕动了好久,“胡,胡老爷,俺……”
“王老爹,这有啥?白米大烩菜,俺都馋的流口水。”胡惟仁拍拍脏兮兮小子的头,哈哈大笑,“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瞅瞅吴之也,伸出手,“王老爹,太挤了,来,俺给你盛饭。”
“胡老爷,这,这可使不得。”王老爹来回躲闪。
“王老爹,都是乡里乡亲的,有啥?”胡惟仁摇摇头,“要不,您跟俺走也中。”
“大善人啊!”王老爹老泪潸然。
“老少爷们,借光了,让一让。”尽管人挤人,但所有的人瞅见是胡府的老爷过来,还是闪开了条缝。胡惟仁一路嚷嚷着挤到了最边上的大缸前。“来,胡管家,先给王老爹盛上。”
“这……”胡管家瞅瞅王老爹,眼睛瞪的滚圆,“老王头,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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