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滩打翻的青铜溶液,沿着希望中学的玻璃穹顶缓缓流淌。我缩在教室最后一排,指尖摩挲着偷带的星舰模型——那是用半个月饭票和维修部老赵换的退役推进器零件拼成的,涡轮叶片在掌心硌出深浅不一的红痕,像某种未破译的星际密码。
“商王武丁时期铸造的司母戊鼎,腹内壁刻有迄今发现最早的完整二十八宿星图。“
林先生的声音裹着粉笔灰簌簌落下。他今天穿了件褪色的靛蓝中山装,袖口处磨损的布料下隐约露出烫金暗纹,那花纹总让我想起父亲实验室里封存的星域图。全息投影在他身后旋转,青铜鼎的虚拟影像悬浮在半空,鼎腹饕餮纹中的星宿标记随着讲解忽明忽暗。
“这些星图比希腊星表早了一千三百年。“他忽然关闭空调系统,初秋的热浪撞碎玻璃涌进教室,混着操场上桂花的甜腥气,“知道为什么让你们关掉温控吗?“
三十七个学生像被按了暂停键。前排的陈胖子正偷啃肉夹馍,油渍顺着全息操作台滴在苏棠空着的座位上。
“因为历史需要呼吸。“
他说这话时,目光扫过苏棠的空座位。我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在轻微抽搐,那是植入式神经义肢超负荷运转的前兆。三周前我在图书馆禁书区翻到过他的档案——林怀安,前星际考古局特级调查员,参与过猎户座旋臂第42区古战场发掘,却在十五年前因“重大操作事故“被除名。
窗外的银杏树忽然沙沙作响。
一串青铜铃的碎裂声刺破黄昏。
我至今仍能清晰复现那个瞬间的每一帧画面:苏棠跌跌撞撞地出现在银杏树下,她总别在麻花辫末梢的青铜铃碎了一地,十二枚铃铛在夕阳里泛着冷冽的青光。那些铃铛内壁本该铸有“长乐未央“的吉语,此刻却诡异地浮现出与司母戊鼎如出一辙的星宿纹路。
“他们要拆观星台...“她踉跄着扶住窗框,月白裙摆上沾着某种荧蓝色液体,像是把银河碾碎后泼洒而成的星尘。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液态暗物质接触大气后产生的坍缩效应。
她颤抖的掌心里攥着半截玉琮。
那是上周天文社探险时,我们在废弃观星台地下密室发现的古物。玉琮内壁蚀刻的星芒标记曾让林先生面色骤变,此刻那些凹槽正渗出诡谲的蓝光,与苏棠裙摆的星尘产生某种危险的共鸣。
教室突然陷入黑暗。
不是停电,是整片天空被某种巨物遮蔽了。全息投影仪爆出尖锐的电流声,司母戊鼎的星图竟挣脱虚拟框架,化作实体光带缠上玉琮。我的星舰模型突然在课桌里疯狂震动,涡轮叶片切进掌心也浑然不觉——直到温热的血滴在苏棠苍白的腕间。
“别碰那些光!“林先生的暴喝混着骨骼扭曲的咔嗒声,他的脊背不正常地隆起,中山装被撑裂的瞬间,我瞥见一节泛着冷光的金属脊椎。
但已经太迟了。
光带裹挟着玉琮撞向穹顶,玻璃在接触到蓝光的瞬间化作齑粉。陈胖子的肉夹馍悬浮在半空,油星子凝成诡异的球状;苏棠的麻花辫正在解构,发丝散作无数闪烁的二进制代码;而我掌心的血珠脱离地心引力,在空中划出一道猩红的抛物线。
后来《母星灾变史》将这一刻称为“第一次星脉共振“。
林先生的身影鬼魅般闪到我们面前,他的金属脊椎完全展开,形成半圆形的防护力场。我闻到皮肉烧焦的气味,他的左耳廓正在高温中碳化,却死死按住苏棠手中的玉琮:“把星图逆转!用青铜铃的震频!“
苏棠的瞳孔突然扩散成纯黑色。她扯下发间残存的半枚青铜铃含进口中,某种古老的音律从她喉间涌出。玉琮内壁的星芒开始逆时针旋转,那些光带发出玻璃刮擦般的刺响,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鼻腔涌出温热的液体。
防护力场外,整座城市正在分崩离析。
我看见操场上的银杏树被分解成绿色数据流,教学楼墙体剥落露出内部的超合金骨架——那根本不是21世纪的建筑,分明是某个高等文明遗留的星际基站。更远处,本应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飘浮着无数人形虚影,他们的身体呈现出诡异的半透明状态,仿佛被按下了存在与虚无之间的切换键。
“专注!“林先生一脚踹飞我即将离体的意识,“用你的星舰模型校准频率!“
涡轮叶片不知何时已嵌入掌骨,鲜血浸透的零件泛着幽光。我忽然意识到这根本不是巧合——老赵给我的推进器零件上,分明蚀刻着与玉琮相同的星芒标记。
当模型接触力场的瞬间,整个世界响起齿轮咬合的轰鸣。
青铜鼎、玉琮、星舰模型组成三角共振,苏棠的青铜铃颤音化作实质化的金色波纹。那些分解中的物质突然停滞,紧接着以违背物理法则的方式开始重组。砖石倒飞回建筑,数据流重新凝为实体,而我的视线却穿透层层物质,窥见地壳深处蛰伏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座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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