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间隙的晴空蓝得像是游乐场新刷的油漆,我攥着快融化的草莓冰淇淋,看雾子用伞尖戳破贩卖机的退币口。三枚昭和六十年的硬币滚落,在积水里映出摩天轮倒转的虚影。
“第三十七次故障。”悠斗调整着天文部改造的盖革计数器,显示屏上的辐射值随着旋转木马的音调起伏,“这次的情侣卡在四分之三高度,女方口袋里检测到未爆弹级别的执念密度。”
摩天轮突然发出齿轮倒嚼的声响,轿厢如同被无形丝线拽动的傀儡,沿着逆时针轨迹加速旋转。爆米花的甜腻香气中,飘来情侣争吵的残片:“如果当初没相遇...”——这句懊悔在空气中结晶成黑曜石,击碎了冰淇淋车的玻璃窗。
我们冲进控制室时,操作台正在自主打印门票。票根上的情侣合影被雨渍晕染,女方耳环的碎钻排列成我的学生证编号。雾子踹开变形的闸机,过山车轨道突然扭曲成莫比乌斯环,载着空荡荡的车厢在头顶呼啸。
“要来了。”悠斗的相机快门自动连闪,照片里的星夏背后拖拽着三十七重透明轮廓,“心象残影在模仿你的时间残响!”
我抓住摩天轮支架攀爬,锈蚀的钢筋在掌心留下与母亲实验室相同的缝合线纹路。轿厢内壁布满荧光涂鸦,每句“好想重来”都嵌套着更小的“救救我”。情侣的剪影正在玻璃上上演皮影戏,演绎着三十七种不同版本的分手场景。
当第一匹木马脱离转轴,雾子正把草莓冰淇淋涂在控制面板上。巧克力酱渗入电路板的刹那,旋转木马集体发出嘶鸣,彩漆剥落露出青金石材质的机械骨骼。
“妈妈连游乐场都不放过啊。”她挥伞斩断木马袭来的铁蹄,火星中迸出2011年的避难所传单,“这些设施是用核废料重塑的。”
我躲过旋转茶杯的撞击,杯底的茶叶渣竟拼出母亲年轻时的工号。悠斗突然抛出改装过的拍立得,闪光灯凝固住情侣的虚影——他们的心脏位置插着相同的剪刀,柄端刻着“第38号实验纪念”。
“星夏!背后!”雾子的警告晚了一步。摩天轮钢索突然活化成青鳞巨蟒,将我甩向涂满糖霜的观景台。后背着地的瞬间,三十七重透明影子如玻璃器皿般碎裂。
在失控下坠的轿厢里,我抓住女方颤抖的手。她无名指的钻戒内侧刻着柴田爷爷的防空洞坐标,泪水折射出的画面令人窒息——暮年的我们正在实验室互相植入执念炸弹。
“救赎的方法...”男方突然撕开衬衫,胸口纹着与我相同的辐射花纹路,“...就是别来救我!”
轿厢在此时抵达顶点,整个游乐场的灯光骤然熄灭。雾子改装过的草莓味烟雾弹在夜空炸开,粉红色气体中浮现出母亲的全息投影。她手中怀表链拴着所有游乐设施,每根链条都缠绕着星夏的透明影子。
“该收容失败作了。”母亲的机械手指划过摩天轮支架,钢铁如同融化的太妃糖般垂落,“第三十八次轮回终幕——”
悠斗的相机突然自动播放所有偷拍画面。在三百七十七张照片里,星夏的影子数量正随着摩天轮转速递增。最后一张定格在爆炸瞬间,我背后矗立着环形实验室的金属巨树,三十七具雾子克隆体如熟透的果实般悬垂摇晃。
“这就是净化者的真面目。”雾子将伞刃刺入自己的机械心脏,扯出发光的青金石芯片,“我们不过是妈妈修剪的时间盆景...”
游乐场音乐突然切换成婚礼进行曲。那对情侣在废墟中相拥,他们褪色的承诺化作萤火虫,点亮了摩天轮支架上的隐藏信息——用辐射尘写就的“HappyEnd”,每个字母都嵌着我的克隆编号。
当最后缕青烟消散在晨雾中,悠斗的相机吐出张过度曝光的相纸。画面边缘,穿着染血白大褂的雾子正在为幼年星夏佩戴樱花发饰,背景里逆向旋转的摩天轮亮着第三十八盏灯。
晨雾中的游乐场弥漫着机油与焦糖的古怪气味,我瘫在旋转木马的控制台上,用棉花糖堵住操作板漏电的裂缝。雾子踹开配电箱的门,发梢沾着融化的草莓冰淇淋,像顶着团粉红色云朵。
“第三十八号保险丝。”她将伞尖改造成焊枪,“用你口袋里的彩虹糖纸裹一下。”
悠斗的相机突然自动打印照片,画面上我们维修设备的模样被处理成游乐场宣传海报。他扯下相纸当绝缘胶带:“笑一个,维修费从你下个月零花钱扣。”
当最后一缕电线接驳完成,旋转木马突然奏响婚礼进行曲。生锈的白马脖颈裂开,露出藏在内舱的昭和年代情书。泛黄信纸上的字迹正在融化,变成糖浆滴落在我的运动鞋上。
“要来了。”雾子突然将整包棉花糖砸向摩天轮基座。糖丝在晨光中织成巨网,兜住坠落的齿轮零件,“老头乐队的演出要开场了。”
我们在故障的碰碰车场搭建临时维修站,悠斗把爆米花机改装成零件清洗器。雾子盘腿坐在倒置的茶杯里,用棒棒糖修理发条人偶的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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