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你家是中农,不然哪个和你呆这里!”又扬了扬下巴:“你的,带路的干活!”
虽然属于两个镇,但两个打闹着、胡说着,不久就将一栋栋筒子楼和混凝土地面留在了身后缓坡之上。下坡不远,是一所土砖围墙,青砖为房的村小学。熊学魁就想来个故地重游。此时虽然放了学,但还是有老师留宿其间看守。固然这村颇大,但流水般的学生中,那些尖子和刺头,总会让师长们爱之如子深,恨之如仇切。而熊学魁同学虽然称不上老师的噩梦,但记忆犹新真的当之无愧:“害人老又来搞么斯!?小心我找你爸爸去!”虽然带着几分玩笑,但熊学魁却被说得既扫了兴,又在女孩面前丢了脸,所以上前就把老师轻轻吓了一顿:“敢跟我老头说不打死你!”放完狠话,再才带着女孩沿途走去。
闹了这么一通,斜阳越发没入地平线,晚霞却更是明现。但前面绿荫环伺,荷塘点映的村子,却既没有多少白色的炊烟,也没有归圈的牧牛。蛙声四野纷纷唱,蝠影遥空寂寂周。老犬忠勤新客吠,花猫懒散百家游。称兄道弟,呼伯叫叔一路转柴扉,过荷塘,入小巷,到了一个有木门楼的门前。固然一样是土坯墙砖,灰色布瓦,也没有什么镇门石兽,浮雕影壁,但大气之感,远胜邻里房舍。工人阶级的出身,祖上当然是贫下中农的成分,所以没见过这样农户的女孩就失惊道:“原来你们家是地主老才!”熊学魁笑骂道:“你他妈家里才是汉奸走狗卖国贼!”换了种语气又道:“本来该被打成富农,但我的爹爹跟别人关系好,就评了个上中农。”又放低声音补充了一句:“可我的幺爹被打成了地主。”
两寸多厚的木门只是虚掩着,所以熊学魁推门就喊:“爹爹,婆婆,幺爹,幺婆,我的老头又打我了!”迈过光润度极高的青白相间花纹石门槛,夯实的地面上,凸着一个个均匀的土包。刚过木墙木柱形成的拐角,就开始干嚎着假抹起了眼泪。身旁的女孩自是忍俊不禁,而被他点到的长辈就都赶出了天井对面,镂空木门为屏却没有丝毫灯光的大厅。还没过来天井,就是叫的叫儿,问的问伤。带着女孩撒了一会儿娇,就直入主题道:“还有剩饭么?冇吃夜饭!”骗了两碗当时农村算大餐的蛋炒饭吃饱,却被他爷爷拉去房间道:“这个姑娘娃面相不好,莫走太近!”新青年当然不信这一套,也没大没小地来了一句:“又七第八第瞎嚼!”老爷子虽然对自己的专业技术很有信心,可也没有跟孙子杠起来:“天都黑了,快送她回家,莫叫她的屋里吓不过。”
带着女孩却才出大门,就见巷子南口有一个男子的身影推着自行车上坡而来。熊学魁瞟见了一眼就忙缩回门廊下:“我的老头又找得来咬!”却也没有求爷爷告奶奶,只拉着女孩跑进门:“从后门走!”女孩跟着跑到屋后院中,本想从院门逃之夭夭,却被熊学魁拉向另一侧的低处院墙道:“院门跟大门开在一边,会看见的!”翻院墙虽然躲过老子的一顿毒打臭骂,但是却被邻居小婶娘当成了入户偷窃的贼。乡里乡亲很容易就澄清了身份,然而今后几天的村中闲话头条,他们是飞也飞不脱了的。逃出村子之后的两人,却也不以为意,信步前路之于,更把无忌之言拿来斗嘴取乐。熊学魁说得兴起,居然把他爷爷刚才的相面结果告诉了女孩,而且还不忘显摆一段:“我爹爹看相还是蛮厉害的,那年幺洞幺被立储,户户挂像,人人诵福,可我爹爹偏偏就指着画像说:‘这不是个好东西!尖嘴猴腮,肯定不得好死!’,结果冇得几年幺洞幺就死了。”不想女孩听后立刻怒极:“你个杂种才不得好死!”由此开始,两人越说越冲,最后竟是双双郁郁而散。正是:调笑还分时与事,赤诚也待智和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