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陆辰安正低头用手机查旅馆的时候,一位戴着麦色草帽,六十多岁模样的大爷走了过来。
“小伙子,你要去哪儿?”
一口浓郁的青阳当地方言,面带微笑道。
“去青州。”
“青州,可以坐大巴,二十分钟以后出发。”
“是真的,这趟车去往安海,刚好路过青州。走不走?”
似乎看出陆辰安惊诧又犹豫的表情,他继续补充道。
“回家吧,夏天适合回家。我还能赚你二十来块钱买个西瓜给孙子解暑。”
大爷表情“戏谑”,但听来又全是温和。
“哈哈,好。”
陆辰安不禁被他的幽默逗笑了。
大爷稍稍解释了一下,并告诉他在这里稍等一会儿,然后他就转身快速地朝街区那边的胡同巷子走去。
热度渐渐消减下去,阳光透过建筑群漏下不规则的剪影,黄昏就要来了。
大约十分钟,老大爷开着一辆敞篷破旧车子缓缓挪过来。
“上车吧。”此时陆辰安才真正注意到,大爷一脸褶皱,微笑起来像是核桃的表面,几乎看不见本就不大的眼睛。
已经黄昏了,他满脸汗水,灰旧的衬衫也湿透了,仿佛被突降的暴雨擦了身。
陆辰安把箱子提上车子,然后他开着车子歪歪斜斜地穿过人群,身后的夕阳被拉得陡长。
他不时地回头跟他讲话,但是因为逆风的缘故,在车子上陆辰安基本上听不清楚,只能不断象征性地点头。
下车的时候,大巴车主站在站台边努力地催促了。陆辰安来不及跟他告别,甚至没来得及回头看他。等车子启动了,他迅速回头看到他还在站在原地,朝陆辰安挥手,一脸风尘。夕阳打在他身上,曳出长长的身影,像秋末孱弱的枯草。
明明只是一件普通而正常的事情,但陆辰安心里五味杂陈,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他说不明白,为什么,好像也不需要为什么。
曾经有人说“只要你还能去关心一棵草,一粒尘的前世来生,生活便不能把你怎么样”,不知道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不是,我们俯下身的时候,并不孤单,万物在努力拥抱。
可能太匆忙了,加上道路曲折,陆辰安晕车的毛病一下子就犯了。
伴随着呕吐的感觉,昏昏沉沉,打不起精神。
但汽车疾驰在宽阔的柏油路上,映入眼帘的是两侧看不到边际的麦子。此刻,都已经浸透了鹅黄,热风吹过,一阵高过一阵的麦浪,像潮水一样涌过,隔着老远的距离都能闻到那特有的麦香味儿。
这让陆辰安的心情舒畅明朗起来,而且跟大片麦田相映衬的是浓郁得要滴水的晚绿、鲜红,它们簇拥着,奔放着,缀满了路沿。
一排排整齐的杨柳快速地倒退着,静默着,悄悄撑起了整个夏天。
此外,在密密麻麻的蝉鸣声中,一辆辆载满货物的绿皮大卡车不时地疾驰而过,像经年未归家的边防战士,在柔和的夕阳声里,快速地消失了。
幸福,惬意。
而且一路上两个司机有说有笑,氛围极是和谐。所以,没过多久陆辰安反倒是温馨地睡去了。
直到王庙站口,一个四十出头的乘客忽然大声呼叫,他才被恍然惊醒。
他扛着一个青布尼龙袋子,焦急地上下张望,胸腔没有规则地起起伏伏。
透过累月的风尘,眼睛里盛满了言语无法诠释的光。
直到远远地看到自己的妻子在站口等候,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回来了,我回来了”。
据司机说,他从三站前就已经守在门口了,他已经五年没有回家了......
车子继续前行,窗外的夕阳更红也更窄了,远处的林子铺了厚厚的金粉。
车子变得安静,车厢也变得清凉。
大一那一年年初,患了眼疾的奶奶,冒着大雪在村口送自己的画面,忽然变得清澈……
陆辰安离家也越来越近了,他不清楚自己的感受,也不想弄清楚。
秋末的麦田里,一株落单的麦穗,是否该主动回家呢?
大巴抵达青州的时候已经七点钟了,烧红的落日悬在陡峭的山堰边儿,仿佛再过一秒就会落下山去。
司机告诉他,要回陀山,就在这里往东走约莫一里路,那儿有个城际公交,你可以去那里花五块钱回家。后来才知道,司机也是青州人,但是一直在跑长途,鲜有机会回家探亲。
由于很久没有回家了,加之对于青州市里的情况不熟悉,更何况这里还是郊区,陆辰安显然是一脸茫然。
不过才刚走两步,就有一个看起来挺年轻的皮卡司机停下车来,问需不需要捎上一段。
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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