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名身着深紫色官服的男子,年岁已经不轻,看样子约有五十多岁。他目光严冷清正,一副山羊胡须,看样子正从毓清宫往外走。目光意外撞上她便停了下来,似乎有些惊诧。
情况有些尴尬,韩湘雪不好多看。她匆匆瞄了两眼,便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拎着流仙裙摆站了起来。
虽然一瞥间隐隐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但毕竟没有仔细去看他官服的品级和容貌,也认不出是谁。韩湘雪扫了周围环境一眼,心里暗暗叫苦。
这里算是毓清宫御花园中的一条正道,她父皇召见的臣子来去自然都会从这条道上走。她对于小时的记忆实在模糊,稀里糊涂从游廊一旁的假山拐到了这边。方才从洞里往外看的时候也是视野有限,辨认不出这是哪条道。
在宫闱里丢脸也还好说。可是现在撞上命官了该怎么办?
即便心中叫苦,韩湘雪面上也半分不显。她走过草丛,踏到小道上,维持着皇族的礼节气度,向他微微颔首一礼,清秀昳丽的面容上扬起浅浅一笑,便打算绕开他,往毓清宫去。
谁知,就在她行完了礼,擦肩也已经擦过去,甚至已走出三四步的时候,那个男子忽然叫住了她。
“公主殿下,”他声音沉沉,“微臣有事……怕是要耽误公主殿下些许功夫了。”
背对他的韩湘雪眼皮一跳,刚才那种熟悉的感觉又袭上心头。可因为记忆太久远,情况又太危急,她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位大臣。
“大人如何知道我就是昭雪?”她转过身来,望着他的面容,不知怎么心中又升起了一股模糊的敬意,不由自主地将自称放的柔和了些。
方才没细看,她现在一瞥之下终于看出了这位臣子品阶甚高。
品级甚高的臣子皱了眉头,还是一派严肃清冷的模样,望了她一眼,道:“公主应当恪记身份,不可同臣子称‘我’。相别几年,公主应当不记得了。臣是梁玖,如今官任太博。”
韩湘雪笑容一僵,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怪不得她看着这个人眼熟,怪不得她觉得他的语气似曾相识。他、他就是前朝的帝师,也就是教导过她父皇的梁太傅啊!
梁太傅赫赫威名,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是搁到别国去,十个人里也定能揪出一个认得他的。
就是那茶楼中说书的也能扳着手指头说出几个他的故事。而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前朝时敌国东月来使不怀好意、在两国生了嫌隙时前来,想要离间韶月与紫熙的关系结果却被他狠狠骂了回去、奚落得下不来台的那件事。
当时尚且年轻的梁玖面对敌国来使分毫不怯,舌战群儒;面对对方的话里有话多方辩解,引经据典。他本只是一时激愤拍案而起,官位不高却傲骨不折,最终不但扳回一局,还生生将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
先帝自是龙颜大悦,对他青眼有加。
从此,梁玖梁太傅一战成名。
而且他不光是她父皇的老师,在她出宫之前,懂事后的区区几年,也有一半是在他的教诲下度过的。
梁太傅为人清正严明,一心忠君,韩毓影登上皇位后没少受他扶持。他与程丞相、观天监的蓝监正便是韩毓影在朝中最信任的能臣。
既然做过韩毓影的老师,韩毓影又免了他大部分的礼节,梁太傅又有不少得意门生,在朝中自然是备受尊崇。为人清正严明的梁太傅,在其位谋其事时又坚持一定要去韶月皇族听学的国学任教。韩毓影就很放心地把韩湘雪送去了国学,交给了他来教。
韶月国的国学之中除了皇族,其他在读的多是贵族、官家子弟,年岁又大多幼小。梁太傅此人又极其严苛,年轻时便不苟言笑,面对一群半大孩子板着一张脸,简直能把小丫头吓得哭出来。
韩湘雪年幼时性情便恬淡温和,更懂得不少道理,上国学之前就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她又聪颖灵慧,每次梁太傅布置的课业必定一项项认认真真、规规矩矩地完成,不久就让他青眼有加。
当然,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无比乖巧,但正值年幼贪玩的年纪,哪怕在宫中也不耽误她下河摸鱼上房揭瓦。偏偏摸的是金鲤鱼,揭的还是琉璃瓦。
梁太傅对这些琐杂小事也并非全然不知。只是到底多少怜她年幼。虽然撞见时,总免不了要皱一皱眉头,但更多时候是语重心长的教诲。
如今隔了七年再听到这教诲,韩湘雪无言以对。
“微臣今日特意来寻皇上,为的就是这件事。”他同样微俯身回了她一礼,依然沉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道:“公主从前去山中调养,微臣便不过问这几年公主书读的如何了。如今既已回来了,公主打算什么时候再回国学听课?”
“……”韩湘雪感觉一定是自己还没从那短短的回忆中回过神来,觉得有些懵:“您说……什么?”
梁玖观她懵懂神色,又是习惯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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