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是一粒不错的种子,都在实验室里被培育一阵子了,却突然掉落在地上,只能自己去寻找土壤,自己找阳光,寻觅着恰当的时候,自己快快生长。
这粒种子常常只有土豆充饥,晚上在15瓦的电灯下做作业,基本没有消耗什么能源,更没有对地球和环境造成损害。
唯一不该的,是我喜欢吃肉,而人类活动产生的有害气体,一氧化二氮的百分之六十五、甲烷的百分之三十七,都是来自肉食。
但是,我对天发誓,已经有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吃过肉了,只是每天从赵贵家饭店门口经过的时候,闻一闻肉汤味而已。
眼下,这粒自生自长的种子就要被碾碎!爸爸啊,你在哪里啊?
夜更深,县城那边,只剩下模糊的路灯,不时叫唤的狗儿们也消停了。
我感到安全,放心地嚎啕了一番。
我的哭喊惊动水里夜宿的鸟,它们不安地发出一声声怪叫,噗噗飞腾起来,飞走了。它们把我吓了一大跳,赶快收住声音。
我在芦苇丛里睡了一觉。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被冻醒。
水边一只灰白的长颈鹭鸶,木然地看我。它打量人的样子有点怪,好像它才是人,而我不过是一块木头、一堆土疙瘩。
我从潮湿的草地上跳起来,并迅速作出一个决定。
就眼下来说,这也是我唯一的选择。
一旦定下来,就得赶快。否则,天亮后,县城附近下地干活的农民会发现我,他们肯定已经听说了死人的事情,会一个叫一个,很快喊来全城人,在田野里围追我。
我把书包扣好,把鞋带一一扎紧,离开河岸,往山坡上爬,爬到那块大石头上。它还没有被小河流的潮气够上,干燥、清凉。
正如我期待的那样,没多久,黎明的宁静就被粉碎了。
呜呜的声音传来不久,山坡下出现了一辆拉煤炭的敞篷卡车,驾驶室里有两个人:司机和他的伙伴。它费力地爬到坡头。
就在司机稍停换档的片刻,我纵身一跃,跳进车厢。膝头被碰了一下,疼得我眼前发黑,流出泪水来。
我在煤堆里扒出一个小窝,像刺猬一样卷起身体,睡了。
我睡了一觉又一觉。
卡车停在一个火车站上,是个小站,人却挺多。
司机去不远处的站台上,买了些卤豆干和盐茶鸡蛋,回到驾驶室里,和同伴就着茶水分享。我像兔子一样轻,爬出煤炭堆,从后车厢跳下来。
只片刻,我就毫不费力就摸到了候车室里。
很久不知道时间,一直处于孤独状态,我感觉怪怪的,有些分不清白天黑夜。渗水掉皮的墙壁上,有个圆形的电子钟,它的安静十分可疑。
我一直站到它底下,才看清它的长针和短针,分别指向5和20。
来了一个戴值勤袖章的妇女,肥胖,面孔一点也不和善。
我迎着她,声音尽量乖巧地问:“阿姨,到底是五点二十,还是十七点二十?”
她不回答,也不看我,东看看西瞅瞅,摇摇摆摆地走开了。看样子,她是监督这里的人们来的,为了不被打扰,她可能还在耳朵里塞了棉花呢。
“十七点二十。”不知道是谁说。
“谢谢。”我低声回应。
也就是说,我刚好在煤炭车上睡了整个白天。
我在角落蹲下来。这是个好地方。我想。人来人往,谁也不认识谁,大家都是过客。这真是个好地方——还有椅子可以睡觉。
半夜,原先坐成堆的旅客陆续离开,一张张长椅空了出来。
如果暂时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我可以在这里住上两天。不但有椅子可以睡觉,还有水喝,开水桶就在电子钟下面,搁在靠墙的凳子上。
听说,爷爷刚下乡的时候,和几个老师在溶洞里迷了路,靠喝水,活了一个星期,得救了。
我尝试着,把屁股挪到一张椅子上。
没人撵我。我坐舒服些,背靠书包,抬起麻木的双腿。
斜对面座位上的一男一女,很年青,一直低着头,小声地说着四川话,很不舍的样子。
后来,女将手里的纸片给牙齿咬住,弯腰在自己的尼龙袋里翻腾。她掏出面包、矿泉水和卤鸡蛋,一一塞进他的挎包。
我看看四周地上,也找到一张她那样的纸片,原来是站台票。我小心收好这张已经作废了的站台票,突然有了主意。
我精神了,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坐到他们旁边去。
他显然很难过,却要做出轻松愉快的样子,对她说:“你送我到这里,就赶快回去了。政府给的救济款,不要舍不得花,亏了身体。帐篷里热,要多喝水,要不要得?”
女的说:“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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