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群病马来这边塞之地究竟作甚,只是希望别在自己这出什么岔子,大人物的心思一动,他们这些小人物就得忙前忙后,可没工夫去瞎猜。
不过他这些年在边塞摸爬滚打接触了不少马商,与他们闲聊之余也学到不少门道,在相马上也算半个内行,他倒是觉得这群马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虽看上去病恹恹,但底气还是足的,这要按马商们的行内话就是——有劲。
有劲的马难驯、发起脾气来制不住,得当作人一样,以心交心。
马群本慢悠悠地在平坦的官道上踱步,突然为首的头马立起前身大声嘶鸣,两蹄踏空像是受了惊吓,它兴奋地朝河边猛地跑过来,身后的马群也嘶鸣不断紧跟其后,他们愈来愈快,马蹄沉沉,似在泄愤,似要踏碎一切。
事态突然失控,面对洪流般的马群,侯无曾赶紧躲在路边,一时没了主意,他朝自己嘴上扇了一掌,面色愁苦。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些骑兵们显然也是没料到会出现此番惊变,他们扯着缰绳想要催动胯下的战马,可那些马想是也没见过这阵仗,此时也战战兢兢不听使唤。
眼看马群就要冲进河里,一道单薄的人影却突兀地拦在河岸前,难道他想凭一己之力阻挡这愤怒的洪流?
骑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侯无曾见此更是瘫坐在地,他的心砰砰直跳,那张带着胡茬的脸他虽不认得,但那袭随风舞动的白衫、那飘逸的乌发,那半坦的肩膀他是认得的。
唐越傲然立在河岸,草原肃杀的隆冬在他身后,无尽的风雪咆啸着,他的衣衫呼呼作响,那些绑在头上的红绳一一绷开,只见长发飘逸,身姿清冷却又带着一股狂蛮,芦花如野蜂般飞舞、叮咬,他不为所动,正如世间仅他一人。
嘶鸣的马群急速奔来,这野性的潮头下一刻就要冲击在那瘦削的身板上,束手无策的人紧张得闭上了眼,侯无曾也别过头捂住眼睛,不敢去看接下来的惨况,而直面它的唐越面不改色,他只是摊开了手。
那不是要阻挡,而是以怀抱去迎接。
风继续吹着,预想中的马蹄踏水声并未响起,凄惨的哀嚎也并未出现,甚至连马群的嘶鸣都听不到了,天地间静悄悄的,只有风继续吹着。
将眼眯开一道缝,侯无曾小心翼翼地望去,只见唐越抱着头马的脖子,将脸贴在马首,群马正用脑袋亲昵地在他身上蹭着,他脚下分毫未动,他们却为他而停。
“好马儿,不要急,我知道你们现在就想回家,但今天我们先在这歇一宿。”他轻轻蹭着头马的脑袋,悄悄同它说着话,语气轻柔暧昧,像是在用情话安抚使性子的小情人。
那马儿眨了眨眼,将脑袋搁在唐越脖子上,不舍地看着对岸的风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