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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前程 (1/2)

察拉宋山脉总体为西北-东南走向略呈弧形,它与青寒山脉几乎首尾相连,横亘在大陆北部,成为草原与北境的天然分界线。如果不遇到极端的天气,比如浓雾和遮天蔽日的暴雪,大部分时间里,察拉宋的群山总是抬头可见。

它是草原人心中的无垢圣地,传说中在那里有通往诸神居所的阶梯,草原的平坦辽阔将其衬托得高不可攀,似乎比它更高的只有天和星辰日月。

然而事实上,察拉宋虽然高耸入云不错,但那仅是于人而言,对每年冬季北下而来的寒潮来说,却远没有到不可逾越地程度,它在此也不过稍稍受阻,短暂地积蓄力量后之后仍能轻松翻越道道山脊,带给草原的风雪依旧强劲,甚至致命。

按照草原人的说法,人死后会由人世进入天世,天世分为长生天世、极乐天世。

出世后人会进入哪一天,取决于对自我一生的评判,并不是以陈言老套的善恶来决定。

但无论进的是哪一天世,都要在那里度过与自己人世寿命等同的时间,最后变成纯粹的灵,进入轮回天,再次轮回,直至此界飞升。

若自觉一生圆满、无甚缺憾,便进长生天。

长生天又称无欲天,此处没有欲望,平平无奇,一日相当于人世的百日,魂灵只需在这里做短暂的停留,往往简单回顾完在人世的一生,便可进轮回天,再入轮回。

若是一生郁郁不得,悔恨至极而死,多半是要进极乐天。

极乐天又称极欲天、欲乐天,即欲望在此得到穷极。亡魂在人世的不甘在得以保留的同时也被无限放大,且都得到极致的满足。

但极乐天世的一天如人世百天般漫长,对那些长寿且贪猥无厌的人来说,这种极致的满足很快就会变成它们时刻都须遭受的极致的痛苦,而凄苦早夭的亡魂却能在此得到慰藉,直至最后同样变成纯粹的灵。

可为何是多半呢?

你要是长寿且贪得无厌,又不愿出世后进入极乐天受苦。

“在冬夜的察拉宋去碰运气吧!”草原的老人大概会这么同你说。

传说中高天之上的神灵会将手化作冬夜霞光,落在察拉宋最高峰——启明山,带走息灵木上的灵魂,也为迷途之人指引方向。

冬夜霞光又被叫做长生天路,遇到便意味着在人世的此生终了,踏上了去往长生天的终途。

为何不叫极乐天路?

哪会有人愚蠢到会将自己置身于察拉宋极寒的冬夜,这本就是极致的痛苦,按草原的老话来说,再勇猛的汉子,也抵不过两道察拉宋的寒风,若经历了这,无论你的欲望有多深,都不用再上极乐天了。

毕竟在察拉宋极寒的冬夜里赶路,无异于寻死。

启明山近在眼前,它很早就近在眼前!

对这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队伍而言,似乎存在着某种诡力将其双脚钉在了路上,不管他们如何驱策双腿和马匹,就是再也无法与启明山拉近哪怕仅是一里的距离。

风雪太大了,别处未知,但他们自踏上察拉宋土地的那一刻,耳旁如怨魂索命般的呼啸与眼前苍茫无垠的白就没再断过,即使这是在察拉宋南坡,山脉已将风雪的力量削弱不少,刮在脸上仍然犹如凌迟酷刑。

风、雪、黑暗、死寂的夜、未知的前程,一切仿佛都在尽可能的向这支队伍宣布:

他们在这里并不受欢迎。

对这支队伍里的人而言,他们这一整天几乎都在赶路,没有像样的休息过,现在疲累万分。不仅是体力的损耗,周围都是千篇一律的景色,无尽的风雪和驱不散的黑暗,让他们完全无法分辨此刻的路途与半日前的有何区别。

没有取得成就,就等于没有成就,不知道自己行进了多远,就像是彳亍在原地,为此做出的一切努力都显得毫无意义。

早前他们还能时不时开个玩笑来活跃气氛,但现在即使是嘴最欢的人也已很久没说话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保持缄默,偶尔会有人往嘴里塞点什么默默咀嚼,或是伸手狠狠往脸上抽一巴掌,以防自己睡去。

无声的鬼魂环绕在他们周围,顺着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一点点侵蚀这些将士的心智,把生存的欲动抚平,将他们慢慢关进死寂的棺椁。

所幸他们大都久经沙场,精神被磨砺得坚韧无比,但谁都明白这样下去必败无疑,天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已经有人掉队了。

可他们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会被雪覆盖,在这样的状态下根本无法恢复体力,很快就会被困倦打倒,在睡梦中被活活冻死。

最后的下场,即便不被狼吃掉,也会在开春后成为熊的口粮,同二十六年前那批死在这里的王朝人一样,被永远留在察拉宋,成为草原的一部分。

他们也不敢停下来,到目前为止,他们接到的最后一条军令仍是前行,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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