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回乡路
——《野人岛》之十
10.漫长回乡路
揉头果在浦东终于赚到了生命中的第一桶乌金，的确是乌金，黑心钱黑亮得怕人。他用很少的一点钱，在远郊买了栋破旧的民房，稍作改造便能轻松入住了。他们终于不再与猪为邻了。
时间一晃过去了十年，市委终于花大力气取缔非法养猪，严厉打击非法出售假冒伪劣产品。揉头果正好不想每天弄得臭烘烘的，就狮子大张口，带头充当机场扩建的钉子户，硬是靠无理取闹又获得了一大笔拆迁安置费。此时，他顺势转产经营大棚蔬菜，快嘴婆以为揉头果作孽作到头了，因为钱已经快撑破了他的腰包。正好转产蔬菜，估计他再也不能为害一方了。没想到，揉头果种植蔬菜也不按套路出牌，原来出售病死猪肉、注水猪肉，他现在经销有毒蔬菜，头天晚上喷洒农药，第二天清晨他就敢出棚去卖，而且在出棚的过程中，又添加了许多增绿剂防腐剂，闻着那刺鼻的药水味道，王小悦心里作翻直想吐。她苦求无果，再次以死相劝：“你这样做是要遭报应的，我们这么多年，生不出孩子，你没想过是什么原因吗？你要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我就死给你看。”
揉头果冷笑着说：“你要再逼我，你就是死了，我也要杀你全家。谁也别想挡我发家致富的道。钱是挣不完的，越多越好。我才不相信什么因果报应呢。”
王小悦人没死，心彻底死了，哀莫大于心死。当年，就是因为揉头果扬言要杀她全家，她才不得不跟着他“私奔”，这么多年，父亲母亲是什么样子，她一点也不知道。
在卖完最后一棚有毒蔬菜后，老苍病了。
医院检查的结论是长期慢性中毒导致的肝部恶性癌变，已经晚期，无法手术治疗。
“我们有钱，求医生救救我爸。他一天福也没有享过。”揉头果把一大皮包的钱放在医生面前。
医生爱莫能助，很歉意地说：“太晚了。拿再多的钱，也换不回来命了。”
老苍在得知自己的病情后，反倒冷静下来：“儿啊。我认命了。你要听小悦的话，学好吧。你要是有孝心，就让爸爸早点回家，让我入家乡的泥土为安。”
在王小悦不在场的时候，老苍向儿子透露了王队长早已去世的消息。揉头果低着头，神情木然。
岁月是把杀猪刀，杀死了老苍。在老苍弥留之际，揉头果将他送回了老家大王庄。
许多乡亲过来探望老苍，眼见着他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回家来我就安心了。多亏大家这么多年来对我们苍家的照顾，我们虽是单门独姓，但王姓大族从来都很善待我们。是苍家对不起王家……”老苍说这么多话，已经气喘吁吁，加上揉头果不让他这样说，他总是要停顿很长时间，才又断断续续地说，“我死了以后，立即火化，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不要立碑不要建墓，我无颜见大王庄的父老乡亲。”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围着看望他的众人赶紧宽慰老苍。
“你的身后事是苍耳安排，由苍耳做主。”
“好歹立个坟头，留个念想。每年清明、冬至，孩子们有个去处。”
“是啊是啊。不然，家家扫墓，苍耳他们的心里空荡荡的，会难过的。”
老苍忽然凄苦地笑了，他心里说：“揉头果也不会善终的，哪能指望上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