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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水墨的秘密 (1/2)

图书馆顶楼的吊灯在暮色中痉挛般闪烁,钨丝烧焦的气味混着旧书霉味在空气里发酵。许眠蜷缩在最后一排铁书架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里还留着上周被钢笔尖戳破的月牙形结痂。斜挎包里的周测试卷正发着低烧,最后一道函数题洇开的红叉像道淌血的伤口。

“已知函数f(x)=e^x ax² bx c......“她无声翕动嘴唇,耳畔传来十七排外钢笔尖亲吻纸页的沙沙声。这声音她曾在无数个午休时分隔着三间教室的距离捕捉,此刻却近得能分辨出笔尖每划过15°角时细微的震颤——江逾白解题时特有的节奏。

雨丝突然变得密集,水珠顺着彩绘玻璃窗的鸢尾花纹蜿蜒而下,在橡木地板上汇成发光的溪流。许眠数着第七滴雨水砸在窗台青苔的瞬间,视线穿过《群论导引》与《拓扑学基础》的缝隙,窥见一截冷白色的手腕。金属钢笔在少年指节间旋转,折射出的银芒刺痛她的视网膜,如同那个初春清晨他跃过操场栏杆时,锁骨链坠在阳光下划出的弧线。

墨水瓶倒影出卖了她的位置。

当江逾白第三次将钢笔伸向墨水瓶时,深蓝色玻璃表面突然晃过一抹樱草黄的衣角——那是许眠校服外套的第二颗纽扣颜色。他笔尖悬停在距纸面0.5厘米处,一滴墨汁坠落在证明过程的第七行,恰好模糊了“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的关键条件。

许眠的帆布鞋底正碾着片枯槁的梧桐叶。二十分钟前在图书馆后门,她看着江逾白的黑伞像蝙蝠翅膀般掠过雨幕,伞骨末端甩出的水珠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当他突然驻足回望时,她慌忙后退踩碎落叶,纤维断裂的脆响惊飞了檐下的白腰雨燕。

“要借伞?“少年清冽的声线切开雨帘。许眠看见他伞柄上缠绕的医用胶布,边缘已经泛黄卷曲——上周四生物课他徒手接住跌落的热水杯时,虎口烫出的水泡是否还在渗血?

此刻那道伤痕正在草稿纸上游走。许眠踮起脚尖,老旧的木地板发出蛀虫啃噬般的呻吟。江逾白挽至肘部的衣袖下,淡青色血管沿着小臂内侧延伸,在台灯下宛如叶脉标本。他的钢笔尖正悬在导数符号上方颤抖,蓝色墨迹在驻点处晕染出星云状的斑痕。

“第七步用洛必达法则会更快。“

话语脱口而出的瞬间,许眠的耳膜被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得生疼。江逾白转笔的动作骤然停滞,钢笔在空中划出未闭合的轨迹,金属笔帽擦着她耳际飞过,叮当坠入身后《数论史稿》的书脊凹陷处。

书架在碰撞中摇晃,泛黄的借书卡雪片般纷落。许眠仰头望着坠落的《复变函数论》,书页间飘出张1998年的借阅登记表,泛黄纸页上“江心玥“的签名正被雨水晕染。她突然想起生物实验室那排落灰的标本箱,最深处那个贴着“蓝闪蝶蜕变失败标本“的玻璃罐,标签上也是同样凌厉的笔迹。

预想中的钝痛化作温热的桎梏。江逾白的手臂横亘在她额前,袖口松木香混着铁锈味笼罩下来。他接住书册的右手青筋凸起,钢笔尖刺破虎口旧伤,血珠滴在许眠肩头,在校服上绽开三朵细小的腊梅。

“你刚才说洛必达法则?“许眠的声音像被雨泡发的宣纸。少年垂落的发丝扫过她滚烫的耳垂,镜片后的瞳孔收缩成两枚函数符号。她看见他领口银链坠着的半片蝶翅,在昏暗光线中泛着氰化物般的幽蓝——和她课桌夹层里偷藏的残缺标本完美契合。

钢笔突然在草稿纸上划出尖锐的折线。江逾白撕下纸页的动作带着罕见的慌乱,揉皱的纸团边缘露出半截哈密顿算子符号。许眠注意到他耳后浮起薄汗,在台灯下折射出虹彩,如同蓝闪蝶翅膜上的结构色。

“你看错了。“少年喉结滚动时牵扯出锁骨处的阴影,那里残留着医用胶布的印痕。许眠突然意识到,每次月考后出现在自己储物柜的《数学年刊》,卷首语下总有个三角形墨迹——此刻江逾白正在新稿纸上画的,正是同样的几何符号。

暴雨在穹顶奏响安魂曲。许眠的视线掠过他渗血的虎口,那里结痂的形状竟与自己掌心的伤痕镜像对称。当江逾白弯腰拾笔时,她看见他后颈处淡褐色的旧疤,与生物教室那具蓝蝶标本的穿刺伤痕如出一辙。

“三角函数换元。“他突然开口,钢笔尖悬停在虚空中。墨汁顺着笔舌倒流,在袖口晕染出塔西佗螺旋。许眠发现他解题时总咬住右下唇,这个习惯让证明过程的字迹在转折处格外锋利,像她藏在枕头下的那些匿名解题笔记。

书架阴影在地面蜿蜒成黎曼曲面。许眠数着他睫毛投下的光栅,直到江逾白突然起身撞翻墨水瓶。蓝色洪流漫过《微分方程解析》,在桌沿凝成欲坠的虹吸。他伸手挽救的瞬间,银链从领口滑出,吊坠背面刻着的“2003.6.17“在墨渍中浮沉——正是母亲手术同意书上那个被红圈标记的日期。

雨声骤然狂暴。许眠的校牌在混乱中翻转,背面“许南乔主治医师:江明城“的字样在墨汁里游弋。当江逾白的钢笔尖无意划过这行小字时,她听见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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