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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疏影入云中 (1/2)

少年的话莫名抚慰并转移了蓝芷因为第一次杀人而带来的不适,紧紧拉着他的手慢慢停止了颤栗。

少年自己并没有留意女孩的窘态和变化,而是将眼睛又移向前方。

刚才突然涌出了的兵将已经拿下先前那些胡人,放了被抓的百姓。胡人是战乱时趁机四处劫掠的流匪,什么种族都有,反抗激烈的都被斩杀,剩下的和那些百姓混在一起瑟瑟发抖。

少年和蓝芷一起混在人群里向士兵们道谢行礼。

为首的将军一剑削掉胡人首领的头颅,遥遥向这边看过来。

蓝芷抬眼看去,察觉这个小将军似乎极其年轻,颀长英挺的身姿,铠甲兜鍪下的目光在将明未明的灰暗里也明亮摄人,森寒冷酷。她连忙垂下目光,没有再看。

将军明显对吃人的恶行深恶痛绝,对那些残忍野蛮的胡人并不留情,只要是反抗激烈的直接一刀斩杀。他立马驻足,锐利的目光所到之处,自有手下兵士将没来得及逃跑试图混入人群的胡人揪出来,就地格杀,很快恶人尽已伏诛。

蓝芷生在平等的现代社会,不到迫不得已不会杀生,刚才要不是对被吃命运的深深恐惧和被那个胡人大汉逼急了也不会出手。这时见杀戮在面前发生,刚才杀人的可怕不适又翻腾起来,身体不可控制的害怕觳觫,下一刻却被笼进一个尚显瘦弱的怀里。

少年的身躯也在情不自禁的打颤,却仍坚强的护住她,微微有些不稳的声音在她耳边安慰:“杀人我也怕。不过战乱时百姓从来都是朝不保夕,现在尤甚。数国作乱,没人能独善其身,恶人死了才能保护更多的无辜百姓。七郎,信我,若我时运相济得以领兵,定要结束战乱,为数万万人争一片净土!”

蓝芷抬头望向他。少年因为受伤声音有些喑哑,但坚定果决,纵脸上疤痕交错看不出面容,那双张扬明亮的眼睛在晨光里仍极为眩目。她的心蓦然便安定下来,发颤的身体也渐渐平静。

少年见她仰头看着自己,眼神明亮不再怯懦,小脸儿嘟着,说不出的可爱,忍不住捏捏她,笑言:“仓鼠一样……”

说到这儿,他心里一动,正要再看,却见那个年轻将军突然翻身下马,朝着这边的百姓走过来。

暗夜里铠甲声声,一步一步敲打在人们心头。百姓们惶惶不安,唯恐杀戮临头,只好卑微的匍匐在地乞求性命。在一片伏地悲声的人群中,仍然站立的两人就格外突出。

将军在人群外止步,盯着二人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旁边一个头目模样的小将会意,走到少年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

“云中。”

“刚才看你身手不错,我才借你弓箭。愿不愿意从军?……有饭吃,还给你疗伤。”

少年看了蓝芷一眼,点头:“好。但我要带我弟弟。”又推了推她:“麻烦军爷先给小孩子止血。”

军爷看了看蓝芷没有拒绝:“可以,跟我来。”说着伸手就去拉蓝芷的胳膊。

蓝芷脸都绿了,连忙躲闪到少年身后,拉着他衣襟使劲摇头不出来。

军爷一下两下没拉到人,不由的莫名其妙。

少年似乎醒悟过来,伸手拉起身后人的手,柔声道:“别怕。你的刀伤不能拖,小孩子留疤就不好了,不能忍着。……你要不喜欢别人,那我来包扎?”

蓝芷看着他的一脸疤,想着他的伤肯定是这么拖下来的,心里瞬间就软下来,嘟着脸点头。

那个军爷也不勉强,抛下伤药转头去问其他愿意从军的人。

蓝芷却并没有用军士的药,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递给少年。

云中眼里划过一丝笑意,接过来把伤药洒在她肩上,用布紧紧包好。他动作轻柔,包好后伸手牵了她向士兵处走去。

蓝芷现在人小腿短,走几步就落在后面,借着初露的晨曦,抬头发现少年的后背有大片的血迹,才想起他的伤比自己严重的多。

云中发觉掌握中的小手用力往外抽,不由疑惑的转头,就见小人儿另一只手握着药瓶,用严肃的眼神看着他,示意他蹲下来。

少年恍然,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背身蹲下去。

蓝芷没有看到他微牵的唇角,仍然抿着唇一丝不苟的将伤药撒在他伤口周围。她没有能力把箭头取出来,只好先撒些药粉权且应付,等到了军营再求军医帮忙。

云中全然不知道她的心思,听话的任她使劲撒药粉,只是在起身时轻声说:“希望七郎永远保持这颗柔软的心……”

纵使看尽杀戮,也还顾念弱小;纵使亲人惨死,也能悲悯世人。

蓝芷看着他:“像你一样吗?”

云中回望,眼神明亮,眨眼间如星落平湖,月照霰林:“若是愿意,可以像我一样。”

蓝芷抿抿嘴。可惜,她不是七郎。但若有一日再见七郎,她一定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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