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女鬼看着小姑娘离去的背影轻轻牵了唇角,不多时苏长泠便像魂一样悄然出现在了她的身侧。
她看着那今日竟连飞剑都懒得踩了,凭空杵在虚空中的少女,饶有兴致地抖了抖眉梢,开口时的语气惯来是那一派意味不明的轻佻:“今儿怎么就这么上来了。”
“你的飞剑呢?不怕被那群凡人看到?”
“我手中掐着诀,他们看不到的。”苏长泠紧绷着的面皮上瞧不见分毫表情,“至于飞剑——那东西我早就想扔了试试了。”
“——有那带着把剑再把自己扔到半空中的力气……我不如把那无甚大用的飞剑留在兜里。”
“不过这些原也不怎么重要。”少女说着抱胸抄起两手,“倒是你——你改变主意了吗?”
——那个有关“人间究竟还值不值得渡”的问题。
女鬼闻此忽的嗤笑出了声:“我凭什么要改变主意?”
“就凭她。”苏长泠面不改色,就手一指那刚小跑出院子的程映雪。
“她?”女鬼循着少女指出来的方向抬眼望去,面上笑意顿时变得玩味起来,“这小丫头的选择确实很是出乎我的意料。”
“但光凭这一点恐怕还不够罢……别忘了,她今日在这说了个言辞铿锵,那是因着她还不曾受过明日的那二十记家法棍。”
苏长泠瞳底微晃:“家法棍……很难熬吗?”
“对你这样皮糙肉厚的修行人而言,当然无关痛痒。”女鬼边说边笑嘻嘻翻身托腮趴上了房顶——翘起的飞檐恰好撑住了她晃荡的小腿。
“但你那小徒弟可还只是个没入修行的娇娇姑娘——”
“程家的家法棍我先前见过,那玩意虽不如衙门里的笞杖伤人,却也是实打实的上好木材削出来的——就算隔着几重衣裳,那二十棍下来,不说打一个筋骨俱断,起码也得有个皮开肉绽。”
“小长泠,你确定一个将将及笄的小姑娘能受得住这样的刑罚而不改口?你不担心她的性命吗?”
“如果真能打一个皮开肉绽,那倒正好。”苏长泠心平气和,女鬼闻言笑容立时僵在了脸上:“什么?”
“程姑娘的年岁大了点,现在再开蒙入道不免有些嫌晚。”苏长泠语调从容,“但依着你的说法,家法棍在打烂她皮肉的同时,气血流涌间,也能最大限度激发其体内沉寂十数年的经络。”
“只要配合好二师姐炼出来的丹药和山中秘法,反倒能帮着她祛除经络内淤堵着的杂质,一举补齐了那点因开蒙太晚而造成的缺憾。”
“——这不是正好吗?”
“……这倒真是你这性子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女鬼的眼底猛地跳了两跳,原本都卡在唇边了的调笑之语突然就吐不出来了,“也不知道这小丫头跟了你……究竟该算是她好运,还是该说她倒霉。”
——但凡换一个人,都不至于想出这么丧心病狂的、疏通经络的法子。
可同样的,但凡换一个人,多半都狠不下心来去处理程映雪那个因入道太晚而造成的经络问题。
对修行人而言,经络无疑等同于他们的性命。
过分淤堵的经络,只会限制住修士们天赋的发挥和在“大道”一途上行路的远近……她做鬼的这些年,看到过太多明明悟性不错,却因经络问题而憾失大道的修士了。
“无所谓好运还是倒霉——只是修行,总归是要吃些苦头的。”苏长泠目光平静,随口将话题拐回了原处,“所以,你到底改变想法了没有。”
“明日程姑娘与程家断亲之后,我送走了程大姑娘,就该带着这两枚鬼珠离开程府了。”
“你呢?是跟我走,还是我们继续动手较量,直到彻底分出个胜负为止?”
“今日到明日,中间不是还隔着一天么?”女鬼混不在意地屈指剔了剔指甲,“话说那么早又有什么意思?”
“还是等着明天你那小徒弟能好好受了家法还不改口地从祠堂出来,咱们再讨论这个问题罢!”
“——万一小姑娘扛不住毒打再临场变了卦,咱这决断也得跟着变一变不是?”
女鬼气定神闲:“别忘了,那会你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她那祖父当时可是真生出杀意来了——他想把这小丫头直接打死,当成‘家丑’轻飘飘地掩盖过去。”
“行,那就等到明日再议。”苏长泠不甚在意地一耸两肩,“只是你未免也有点太小看了程姑娘的决心——”
“她不会改口变卦的。”
女鬼闻声来了兴趣:“为什么?”
“这一点,我从前也不大理解。”苏长泠抬眼望了望头顶清凌凌的微凉日色,“但我上回从山上下来,徒步爬了一遭百步云梯的时候,我突地便有些明白了。”
“已见识过山林的飞鸟,是不会愿意再回到那狭窄又闭塞的竹编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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