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从简,寒酸到极点的葬礼,怕是还比不上一个得势的太监。
嘴唇厚些的内侍听得容貌清秀的说了,只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没有再说话。
这两个内侍却是不省得,在帐幔垂垂的后头,有一个人垂头站着,胸膛轻轻起伏着,白皙的脸上冷冷一片。
这厚嘴唇的内侍他自然识得,在内务府做了好些年了,一直没有什么晋升的机会。
以后,也不会有了。
天下居照例有夜宵送与贵客。
送到夏荷间的,照旧是一份精美的素食与四份香喷喷的馄饨。
素食也是馄饨,只不过分外的精致。精美的瓷器中,透亮的汤色里只躺着六只小馄饨。
一口咬下去,香,甜,脆,鲜。竟然是用荸荠做的。
自从省得夏荷间的贵人是喜欢素食的后,天下居的厨子们便变着花样做各色各样的素食来。
段离燕将这六只小馄饨吃得一干二净。
普洱收拾汤碗的时候,还小小的诧异了一下:爷竟然将这六只小馄饨吃完了?自家王爷的食量,向来是浅尝辄止。这二十年里,为了自家王爷能多吃,王府灶房里的曹大厨包二厨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若是曹大厨包二厨省得王爷这么爱吃汴京城里的东西,估计得伤心好几日罢。
普洱开始琢磨,要不要重金将天下居的厨子挖回西南府去。
不过,至于那个廖大,是不必了。
普洱哪里能想到,自家爷吃得那么干净,是想着晚上出去的时候,外头天冷,干的又是体力活儿,这可不得吃多一些。
万一,又冤家路窄的,遇上那脑子一根弦,只一心为姜国皇帝效力的女护卫呢?
段离燕今儿有半日是在补觉,有半日却是在想,假如又遇上那女护卫,该如何避免与她交手。
他铺平纸张,研墨拈笔的时候,忽而想到了一个不大入流的法子。
亥时一刻,乌铜将床单铺好,热水放好,体贴地关好门扇退下了。
段离燕自是不能急吼吼地立即换装,而是实打实地抄录了好几页的书,才悄无声息地起来换装,再悄无声息的拉开落地长窗,悄无声息地穿进夜幕中。
冻了半晚,总算可以盖棺了。
既然无人重视,厚嘴唇的内侍心念一动,趁着旁人正捧着银锞子往棺里放的时候,自己悄悄的捞了一把银锞子,欲偷偷的装进自己的衣袖中。
正想着天衣无缝呢,忽而右手手肘处似是被什么物什击中,右手猛然一麻,一手的银锞子便骨碌碌的滚在坚硬的地板上。
帐幔垂垂的后头,一只正要伸出来的鞋子悄无声息地收了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