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微微的笑起来,咯咯得颇为娇俏:“难为你这样懂事听话,你是新进的,从前未曾见过你,叫什么名字?”李八佾微微叩首:“奴才本姓李,名八佾。”说罢便直挺挺地匍匐在地上,李氏伸出玉履,是一双白底月白金鱼纹登云鞋,踩着李八佾的背走上了抄手游廊,此时要去福晋乌拉那拉氏那里请安,游廊上早就挂了大红蟒缎的帘子,李氏走了一阵回头一看,李八佾还在原地不动一动,不觉扑哧笑出了声,她本是个清冷的模样,此时倒似落了凡尘:“小滑头,还不起来,清影,赏!”清影从荷包里掏出一个更小的官绿小福袋,里面装着金豆子,碰了碰李八佾。李八佾抬起头来,满脸是雪,看见小福袋,再三谢恩。李氏说道:“好个机灵的,我回头说了,在我房里当差吧。正好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也是有缘。”李八佾咧着嘴,笑得彷佛春日阳光灿烂。
走在游廊上,李氏一改强颜欢笑的模样仍是心事重重,走到大福晋居处门口,站在门口的侍女瓦尕(Wanggaᠣᠠᠩᡤᠠ)见状便去通报。李氏跨过门槛,见菲珊站在一侧,大福晋盘腿坐在一侧炕上,正抓嘎拉哈玩。见李氏过来请安便停下手中的翻转,正襟危坐。清影,卸下李氏的昭君兜和斗篷,递给后面的小丫鬟璃心,璃心年纪尚小,但也奶声奶气地捧着衣物,去门外廊下抖落雪花和水珠。李氏用满语请了安,乌拉那拉氏瞧向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绣着金鱼纹的袍褂,边缘有着兔子毛做的毛风,里面厚棉絮高丽纳领子时隐时现。李氏行完礼恭敬地站在一边,用满语说道:“请主子教诲。”福晋悠悠地做了个手势,旁边的菲珊忙提起一只彩瓷多穆壶,满上了同花色瓷碗里的奶茶,福晋浅浅地饮了一口,又轻咳了一声,屋子里也没人敢发声。过了一会,朱赫悠悠地说:“今儿怎么穿得这般素净。”李氏低着头答道:“回主子的话,今儿是冬至,一会想要去拜祭。”朱赫颌首:“难为你有这份心,下去吧。”李氏福了福身,规矩地后退着离了场。璃心单单替李氏挑开门帘,清影替李氏披戴整齐。
见人都穿戴整齐,菲珊也过了一晌不说话,还是朱赫开了口:“怎么了,平日里叽叽喳喳话密得很,今儿是怎么了,哑巴了?”菲珊戚戚的样子:“府里都传遍了,四爷这次随圣上南巡,看上了一个南蛮子,说是要派人让她入京呢。”朱赫依旧不动声色:“就这?我还以为天塌了呢?”菲珊说:“我哪像您呀,从不吃醋捻酸,我就不服气,咱们也不丑,都是八旗的好儿女,怎么这四爷整天就围着女蛮子打转。那些个女蛮子不是磨墨就是写字,有什么好的!个个柔弱文静的,呵,就是冤死都不会叫一声屈!”朱赫面无表情叫人琢磨不透:“随爷去,我们尽自己的本分就好。这些个话你出了这个门就不要叨叨了。”心里却铺开了画卷,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
她何尝不是心里没有涟漪啊!父亲费扬古、祖父博瑚察,哪个不是弓马娴熟的满洲巴图鲁?正如康熙赞美桑格的诗句:“百战威名已早扬,频年秉钺在岩疆。素知果勇兼韬略,应著弘图肃鬼方。”她遥记得阿玛步兵营中那些矫健的身姿,满场飞奔的俊美阳刚男儿,她何尝不曾有偷偷的春心荡漾?有一回年幼的她在军中帐内玩耍,听见四方将士震耳欲聋的歌声:
战云卷起了牛皮幛,
八旗巴图鲁冲向前。
马蹄踏碎敌阵胆,
刀光闪耀照天边。
(满语原文未查到记载,待考)
她偷偷扒开帐篷的缝隙望去,营中一片庄严而热烈的景象映入眼帘。营地里,士兵们身着鲜艳的八旗战袍,身姿挺拔,眼神坚定,透露出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阳光洒在他们的战衣上,闪耀着耀眼的光芒,仿佛为这群英勇的战士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战衣。
乐台上,一列列乐器整齐排列,闪耀着金属与木质的光泽,彰显出皇家的威严与庄重。随着指挥的一声令下,铙歌乐缓缓响起,那是融合了铙歌鼓吹与行幸乐的独特乐章,名为“铙歌乐”。
只见两位乐师手持金铙,轻轻敲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为整场演奏定下了基调。四面铜鼓随之轰鸣,低沉而有力,仿佛战鼓擂动,激励着将士们的士气。铜钹相击,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声音清脆而激昂,与铜鼓的沉稳相互映衬。
扁鼓轻敲,节奏明快,与铜点的点缀相得益彰,为乐曲增添了灵动之感。龙笛与平笛悠扬响起,旋律优美,如同龙吟凤啸,飘荡在空旷的演武场上。云锣轻击,声音清脆如泉,与笛声交织在一起,宛如天籁之音。
管、笙齐鸣,和声悠扬,为乐曲增添了深厚的底蕴。金口角、大铜角、小铜角以及蒙古角相继吹响,号角声声,激昂慷慨,仿佛将人们带回到了那烽火连天的战场。金钲四响,震撼人心,为乐曲增添了雄壮的气势。
二十四面画角与二十四面龙鼓交相辉映,鼓声隆隆,画角长鸣,将整个演武场渲染得气势磅礴。十二支龙笛再次奏响,与拍板的轻快节奏相得益彰,使得乐曲更加生动活泼。仗鼓四击,沉稳有力,为乐曲提供了坚实的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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