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三年,西北的春天又来迟了。米脂大沙河原本波涛汹涌,现在却如鸡肠子一般的冰面,没有一点解冻开化的迹象。应该到的春雨,却如往年一般,姗姗来迟。
干旱春迟,已经三年了,村外的榆树,被饥民剥光大半个身子的树干,就像一支支莲藕一样惨白,在料峭寒风中瑟瑟发抖。上面流民百姓期盼果腹的榆树叶子,也没见冒出新芽。
然而,路边的小草,却准时按照时令,倔强的伸出嫩黄的叶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看来,今年又将是一个春短干旱的年景。
大路上,成群结队的是,不顾严苛的王法,抛弃土地和户籍的流民。
时不时的被呼啸而来的官府衙役追赶,或将女子虏去贩卖青楼,或将男子抓捕,严刑拷打,榨取最后的一点骨髓。
官人刚去,流寇又来。裹挟剩下的,不管男女老幼,塞一根木棍,塞一块饼子,充足队伍,然后如蝗虫一般,去劫掠各地。
古人说的好,一失足成千古恨。
吕谋是幸运的,因为他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打败了所有的竞争对手,在米脂李家庄李焕文家,做了一个西席,兼职武师护院,管家账房,享受一日两顿,一顿两个馒头,一碗小米粥,一碟咸菜的优厚待遇,月末,还能拿一吊钱的零用。
这样的待遇,和严重与工作量不匹配的工作,吕谋却心满意足。
这种比与野狗争食,朝不保夕,随时可能饿死沟渠要强上太多了。
自己的学生名叫李远,和天下的男孩子一样,对读书兴趣缺缺,但对舞枪弄棒,到是热爱非常,在这乱世,绝对有猛将万人敌的潜质。
李家还有一个长女。小名叫燕子,那简直是李焕文老两口的掌上明珠,溺爱娇惯的不得了。
都说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燕子刚刚十七,就出落的和芙蓉一般俏丽。
而情窦初开,很少出门接触外人的燕子,似乎对这个早晚都能相见而博学的吕先生,有了情愫,总是借故接近。请教学问时候,耳鬓厮磨,也让吕谋情愫暗生。
这样的状况,当然看在了老两口的眼中。
小地主李焕文,对博学多才,而且孤身一人的吕谋,非常有好感。久而久之,就明里暗里的向吕谋表示,等燕子十八了,就会许了他婚事。让孤苦无依的吕谋入赘李家,当一个上门女婿。
这日,吕谋正在给李远讲解论语,燕子在旁旁听,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不看书本,而只是盯着吕谋看。
而吕谋回过一眼的时候,西北的汉子豪爽,女子泼辣,对于吕谋的回视,燕子不但不感羞涩扭捏,还总是给他一个最甜美的笑。这难免让吕谋心猿意马,教书就有点心不在焉。
正尴尬时,李焕文进来:“先生先将手头事放一下,我和你说个事。”
吕谋就放下书本:“东家请说。”
李焕文皱眉道:“该叫我伯父啦。”
吕谋就改口:“伯父请说。”
李焕文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道:“今天,我去县城一趟,领受今年咱们庄子上的赋税数目。”
这个时代,朝廷政令不出县城,地方都是交给地方士绅管理的。
这个李家庄的管理者,就是李焕文。主要就是收取皇粮赋税,调节一下邻里纠纷。
而这种皇粮税收,是包税制度。上面按照你庄子的人口数量,定一个赋税额度。然后,这些士绅就可以层层加码,依仗官府势力,狐假虎威其中取利。
当然,你完不成,那你要自己填补。
李焕文虽然是个文士秀才,却没有文人的刻薄。为人正直厚道,在这天灾人祸的年景里,乡里都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去年的赋税,李焕文就拿出了自己的家资填补的。
这是这个时代,难得的好人。
“这次,我决定顺便带上你伯母,到城里看看病;再带上燕子,到城里扯几尺布。孩子大啦,该准备嫁衣啦。”
燕子就羞红了脸,娇羞的说一声:“爹——”然后转身跑出去,找娘准备去了。
李焕文就幸福的看着她背影一笑,继续嘱咐吕谋:“这次去,估计得后天回来。你在家看着远儿读书。也顺带着,看着咱们家的长工做活计,不要偷了懒。不要因为天旱就耽搁了春耕。”
李焕文已经将吕谋,当做半个儿看待了。自己不在的时候,家里的什么事就都交给他打理。
吕谋也每次都没有让他失望,总是将交代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
“伯父放心,这些事我会料理。”
李焕文就嗯了一声。
吕谋担心的提醒李焕文:“听说,上高村有人议论,要起事闹事,然后渡黄河找闯王高迎祥去。伯父这次去,可要加些小心,别撞见了他们。”
李焕文就痛心疾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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