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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倒吊的油灯 (1/2)

殡仪馆冷柜拉开的瞬间,我闻到了海腥味。

父亲的遗体安静地躺在金属板上,脖颈处深紫色的勒痕像一条扭曲的海蛇。法医说这是典型的缢死体征,但我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父亲后背上用朱砂绘制的二十八宿星图正在渗血。

三天前村主任打电话时,我正坐在大学阶梯教室里讲解闽南丧葬文化。"你爸给陈家送完煞,回程路上吊死在码头防波堤。"主任的声音在电流声里断断续续,"绳子是突然断裂的,但...但当时根本没有风。"

此刻我站在老宅天井里,七月阳光把红砖地烤得发烫,却驱不散堂屋里盘旋的阴寒。供桌上七盏油灯全部倒扣,凝固的灯油在地面蜿蜒出北斗形状。香炉里插着三支断香,断裂处渗出暗红痕迹。

"阿秋,把门带上。"叔叔突然出现在门槛外,怀里抱着一摞黄表纸。这个向来沉默的船匠此刻面色青白,右手小指缠着渗血的纱布,"过了戌时,别让月光照进灵堂。"

我的视线落在他身后。斑驳的木门上留着五道新鲜抓痕,从门楣一直划到门槛,像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的杰作。但村里人都知道,自从去年台风过后,整个槐溪村再也没有野猫出现过。

夜色降临时,我摸到了父亲书桌下的暗格。铜锁已经锈蚀,轻轻一拽就断成两截。霉味扑面而来的木匣里,躺着半截断裂的麻绳、三枚生锈的八卦铜铃,还有本被海水泡皱的笔记本。

"七煞回魂夜,当以生人替。"泛黄的纸页上,父亲的字迹突然变得狰狞,"送煞船过黑水沟必翻,皆因..."后面的字迹被褐色的污渍晕染,我凑近嗅了嗅,浓重的铁锈味刺入鼻腔。

窗外传来细碎的铃铛声。

我猛然转头,看见供桌上的铜铃无风自动。倒扣的油灯突然全部立起,幽蓝火苗窜起三尺高,在墙面投出七个摇晃的人影。冷汗顺着脊梁滑落——那些人影的脖子,都诡异地歪向同一个角度。

"喵——"

凄厉的猫叫炸响在耳畔。一只通体漆黑的野猫蹲在窗台上,金瞳在黑暗中闪着磷火般的光。它伸出前爪指向供桌,我这才发现父亲的遗照不知何时翻倒在香炉前,相框玻璃裂成蛛网状,正好割断了照片中人的脖颈。

我强压下心头的不安,继续翻阅父亲的笔记。在最后一页,我发现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七个穿着长衫的男人,站在村口那棵百年榕树下。每个人的脖子上都系着一根红绳,绳子上挂着铜铃。父亲站在最右边,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光,直直地盯着镜头外的我。

照片背面用朱砂写着:"戊戌年七月半,送煞不成,大凶。"

我的手开始颤抖。今年正是戊戌年,而今天,正是七月半。

突然,一阵阴风从门外灌入,吹灭了所有的油灯。黑暗中,我听见铜铃疯狂作响,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呜咽声。我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时,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那七个歪脖子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正对着我露出诡异的笑容。

"阿秋!快出来!"

叔叔的喊声从院子里传来。我跌跌撞撞地冲出堂屋,看见他正举着一把桃木剑,剑尖指向天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我看见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那棵百年榕树的枝干上,不知何时挂满了红绳,每根红绳上都系着铜铃,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青光。

"这是...送煞用的红绳?"我颤声问道。

叔叔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榕树根部。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树根处的泥土正在翻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股浓重的海腥味扑面而来,夹杂着腐烂的海藻气息。

"快,把这张符贴在门上!"叔叔塞给我一张黄符,符纸上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纹路,"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开门!"

我接过黄符,突然注意到叔叔右手小指上的纱布已经完全被血浸透。在月光下,我隐约看见纱布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还没等我细看,叔叔已经转身冲向榕树,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我按照吩咐将黄符贴在门上,转身时却看见那只黑猫正蹲在台阶上,金瞳直勾勾地盯着我。它的嘴里叼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我蹲下身,黑猫将东西吐在我掌心——那是一枚铜钱,上面刻着"镇煞通宝"四个字。

铜钱入手冰凉,我却感觉掌心一阵灼痛。借着月光,我看见铜钱上的字迹正在慢慢变红,仿佛有鲜血从铜钱内部渗出。我想扔掉铜钱,却发现它已经牢牢粘在了掌心。

"喵——"黑猫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转身跳上围墙。我抬头望去,只见围墙外不知何时站满了人影,他们全都低着头,脖子上系着红绳,绳上的铜铃在夜风中叮当作响。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这些人影,和父亲笔记里那张老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我听见叔叔在榕树下发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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