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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镇煞人牲 (1/2)

咸涩的海水灌进鼻腔时,我后颈的汗毛突然根根倒竖——这不是寻常海水,是掺了童子尿和朱砂的镇魂汤。闽南渔民下葬横死者时,必在棺底铺七层浸过黑狗血的牡蛎壳,此刻漂满海面的碎壳正印证了这层禁忌。黑猫的利爪抠进我肩胛骨,疼得我清醒过来,二十八具明代官尸踏浪而至,它们脖颈上的红绳在月光下泛着尸油般的浊光。

"戌时三刻,潮信当胸。"父亲笔记里的警告突然在耳边炸响。我猛蹬礁石潜入水中,镇煞铜钱在掌心烙出北斗纹路,咸腥里浮动着陈年线香的气味——这是闽南"送肉粽"仪式的标配,但本该送往深海的煞气,此刻正在阴阳礁聚成漩涡。

石塔底层的青铜门渗出缕缕血丝,门环是两枚倒悬的睁眼铜钱。我咬破舌尖将血沫喷在铜钱瞳孔上,门缝里突然伸出七根缠着红绳的枯指。黑猫炸毛跃起,它的尾巴扫过门环时,我听见三百年前郑和船队的哭嚎。

"叮——"

镇煞铜钱脱手飞出,正正嵌入枯指关节。那些手指瞬间炭化成灰,露出门后猩红的甬道。石壁上凸起的浮雕不是寻常纹饰,是密密麻麻的《鲁班镇煞经》残篇,每个字都用尸油混合砒霜浇筑,在黑暗中泛着磷火。

第七步踏在"危"字咒文上时,整条甬道突然翻转。我后背撞上湿滑的藻类,桃木剑在岩壁剐蹭出火星,照见头顶倒悬的二十八具青铜椁——每具棺椁都缠着人筋拧成的锁链,链节处串着刻有生辰八字的童齿。

"林家人..."某个棺椁里传来空洞的回响,"来得正好。"

黑猫的嘶吼与棺盖爆裂声同时炸响。一具缠满海藻的官尸破棺而出,它头顶的乌纱帽镶着七颗人牙,官袍下摆坠着九枚龟甲,甲片上赫然刻着我们林氏族谱。我挥剑斩断它脖颈红绳的刹那,铜铃里溅出的不是血,是裹着蛆虫的尸蜡。

"丙辰年七月半,送煞船沉。"官尸的喉结上下滚动,发出船板开裂的声响,"你祖父拿我填了阵眼..."

桃木剑突然自发震颤,剑柄北斗纹路沁出黑血。我这才看清官服补子上绣的不是禽鸟,是七个吊颈的人偶,每个人偶的麻绳都延伸进棺椁深处。黑猫跃上棺椁撕扯人偶,官尸的指甲却已抠进我肩头。

"天璇移位,地煞冲宫。"我默诵家传的禳星诀,反手将铜钱拍进官尸天灵盖。腐肉蒸腾的焦臭中,官服化作飞灰,露出胸腔里那盏青铜长明灯——灯油是用守宫人血脉提炼的,灯芯赫然是我的生辰八字。

攀上塔顶时,子时的潮声裹着哭丧调漫过礁石。七星斗拱的藻井下悬着具水晶椁,郑和亲赐的"镇海大将军"金印压着棺盖,印纽是二十八宿环绕的罗盘。但当我凑近时,金印上的睚眦突然转动眼珠——那根本不是雕像,是颗嵌在黄金里的活人头颅。

"林家小儿。"头颅的嘴唇开裂,露出郑和船队特制的青花瓷牙,"可知永乐年的镇海人牲?"

棺盖轰然炸裂,三百年前的镇海将军盘坐起身,他官袍的每条褶皱里都塞满泡胀的《船难者名册》。最瘆人的是那双官靴——靴筒用产妇胞衣缝制,靴尖各缀着七枚刻咒的胎儿顶骨。

"每甲子要吃七条守宫人的魂。"将军的指甲刮过水晶棺,发出刮骨般的锐响,"你爹坏了规矩,你得把债填上。"

黑猫突然发出婴啼般的惨叫。将军的腰带应声断裂,九块玉带板落地化为罗刹鬼,每只鬼手心都托着个哭嚎的魂灵——我认出其中三个是去年台风夜失踪的船工。

"戌时潮,亥时煞,子时勾魂卯时葬。"将军念起闽南捞尸人的《赶潮令》,塔外顿时阴风怒号。我摸出父亲留下的犀角簪,这是用雷击木雕的辟邪簪,簪头却沾着不该有的血迹——是叔叔右手小指的血。

簪尖刺入掌心时,北斗状的血线突然活过来。七枚镇煞铜钱凌空飞起,在罗刹鬼眉心烙出冒烟的星印。将军的官帽突然炸开,二十八颗海珠滚落在地,每颗珠子里都囚着个守宫人的魂魄。

"破!"我将桃木剑插入藻井的奎宿位。

整座石塔剧烈震颤,郑和金印上的头颅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将军的官袍寸寸龟裂,露出爬满藤壶的脊椎——每一节骨缝都钉着枚棺材钉,钉帽上刻着历代守宫人的忌日。

黑猫趁机跃上棺椁,叼走将军怀里的青铜罗盘。当罗盘指针指向"坤"位时,我听见海底传来铁链崩断的轰鸣。二十八具青铜椁同时开启,历代被吞噬的守宫人冤魂喷涌而出,在塔内结成北斗诛邪阵。

"不可能!"将军的骨爪抠进石砖,"明明改过星盘..."

"林家观星术看的从来不是天上。"我扯开衣襟,胸口浮现出血色星图,"是海眼里的倒影。"

当桃木剑贯穿将军咽喉时,他的尸身化作腥臭的泡沫。黑猫将罗盘推到我脚边,盘面浮现出父亲用血绘制的路线——通往真正的镇煞地宫。我拾起将军掉落的玉带板,背面刻着令人胆寒的密文:

"永乐九年,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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