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的最后一粒砂砾悬浮在虚空中，咸阳王的獠牙凝成焦黑的星骸。卫书铭站在时空裂隙边缘，腕间的婚戒正在褪去青铜锈色，露出内圈那行纳米刻印的誓言：“To my barefoot queen（致我赤足的女王）“。
丁玉瑶的银铃碎片在他掌心聚散离合，每粒残片都映着不同结局：某个时空里她凤冠霞帔走向宇文烈的花轿，某个时空里她赤足站在现代诊所的无影灯下，还有个时空里她化作青铜镜上的蟠螭纹，永远沉默。
“该醒了。“吴昊阳的声音从星骸深处传来。他的白大褂早已灰飞烟灭，左眼窝嵌着刘璐的智齿，右眼是肖仙儿的水晶指甲，“七百三十一次轮回，该有个句点了。“
卫书铭忽然笑起来，将婚戒抛向裂隙深处。戒指在虚空中延展成青铜巨镜，镜面映出的不是任何人的倒影，而是无数细如发丝的时空裂痕——每道裂痕里都有个正在雕琢牙模的吴昊阳，每个吴昊阳身后都站着不同装束的刘璐。
真正的镜殿尚未建成，年轻的太医吴子修正在给刘昭仪问诊。女子皓齿间咬着金丝帕，忽然握住他执口镜的手：“若是治不好这牙疼...“她眼角泪痣轻颤，“本宫就求陛下把你赐给我当药引。“
吴子修的刻刀在檀木上划出深痕，窗外惊雷劈中正在奠基的青铜镜。他不知自己为何要雕刻这副足模，就像不知晓此刻邺城郊外，卫书铭正从芦苇荡中抱起溺水的丁玉瑶。
“公子是鲜卑细作？“少女的赤足缠着水草，足踝还带着守宫砂。卫书铭的西服浸透河水，怀表在晨曦中折射出奇异蓝光。当他用领带裹住那双玉足时，远处传来镜殿工匠的惊呼：“天降祥瑞！“
丁小瑶在会展中心B区擦拭展柜，实习工牌突然滑落。当她弯腰去捡时，防弹玻璃映出双男人的手工皮鞋。抬头瞬间，她看见卫书铭的律师徽章在晨光中泛青——那是青铜镜氧化层特有的色泽。
“丁小姐的耳珰很别致。“卫书铭的虎牙闪过蓝光，他的手机屏保是张泛黄的足模照片，“像七百年前某个落水姑娘戴过的。“
展柜里的青铜镜突然泛起涟漪，镜背的蟠螭纹少了一枚鳞片。丁小瑶的足踝在丝袜下发烫，那里有道淡粉色的胎记，形状酷似断裂的银铃。
吴昊阳踩着星骸走向镜渊尽头，手中把玩着半枚智齿。每走一步，就有个时空的刘璐消散：穿红袍的化为朱砂，结晶的碎成齑粉，现代诊所里那个正将麻醉剂推入静脉。
“值得吗？“咸阳王的声音从智齿里渗出，“你本可以成为新的镜渊之主。“
吴昊阳将智齿弹入虚空，看着它被星骸吞噬：“你知道牙医最擅长什么？“他的白大褂突然在时空中重现，胸牌上刻着跨越千年的编号，“不是治疗，是学会与残缺共存。“
无数镜尘微粒在他身后聚成肖仙儿的轮廓，又转瞬消散。当最后一粒尘埃湮灭时，某间现代诊所的消毒柜里，未拆封的牙科器械突然泛起幽蓝光泽。
丁玉瑶在驴车上醒来，足踝银铃叮咚作响。驾车的卫书铭哼着陌生的异域小调，他的律师徽章系在铃铛上，随颠簸划出蓝色弧光。
“公子要带我去往何处？“
“去个没有镜殿的地方。“卫书铭扬鞭指向地平线，那里晨曦初露，尚未被青铜镜的阴影笼罩。驴车颠簸中，丁玉瑶发现他腰间别着支奇怪的金属管——像极了吴昊阳雕刻的某种器械。
当第一缕阳光照亮官道时，卫书铭忽然开口：“若是遇见个痴迷牙雕的疯子...“他笑着将青铜镜残片抛入溪流，“...记得提醒他，麻醉剂该更新换代了。“
晚高峰的人潮里，吴昊阳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安检仪。他胸前的兽面玉坠突然发烫，X光机屏幕上闪过奇异的星图。当保安要求开箱检查时，他打开雕满牙科器械纹路的檀木盒——里面躺着半枚带血槽的智齿，和一支刻着“刘“字的金簪。
“这是...“
“医疗文物。“吴昊阳推了推金丝眼镜，指腹抚过簪头的朱雀纹，“准备捐给医学院的教具。“
地铁呼啸进站时，某个穿红裙的乘客与他擦肩而过。女子耳垂的珍珠耳珰泛着青铜锈色，足踝银铃在嘈杂中发出清响，像极了七百年前某个落雨的黄昏。
咸阳王的最后獠牙化作星尘，每一粒都映着不同的初遇：有时是牙医诊所的邂逅，有时是镜殿前的惊鸿一瞥，有时是时空裂隙里的生死相托。某个尚未诞生的时空中，丁玉瑶正在给卫书铭的腕表上弦，表盘缺了一枚齿轮——那形状恰似昆仑镜的残片。
当青铜镜的最后一粒尘埃沉寂时，长安街的霓虹灯穿透雨幕。某个牙科诊所的展示柜里，青铜镜仿品背面的蟠螭纹突然延展，在玻璃上投下蜿蜒的影，像足链，像星河，像永不断裂的因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