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书原是一桩散逸了的旧事。且说这腾龙朝里原在画苑作画出身的卫流云,只因帝师叶孤鹤大人因李荫的事儿被贬,后又被潇王爷及手下的尚可等人加害,位子无奈空出。兆凌因往竹城巡幸,却因与流云相交匪浅,且又十分信任流云的才能,便排了众议,叫流云总摄朝事!流云在叶大人前次遭贬的时候便升了官,后来为着兆凌的安排,卫流云只好半推半就顶上丞相宝位。谁知流云坐在此位,日日与潇王等人打交道,少不得沾了官气,起了贪心。为保权位,他顺了别人心意,收了昧心银钱,暗里聚敛不少!流云自觉良心难安,就把那赃银之大半分批交给他家乡凉州的父母州官,假托朝廷指派,令其明修故乡设施,一时那清贫之乡的凉州,屋舍学校路径城防堡垒等修得冠于国中,乡民尽皆传颂流云功迹,上官收了利市,夸得更凶,众人从上到下交口夸赞流云,流云心中也暗得意!但卫流云的银子却也不是白白收的!潇王、尚青云等大人自也是有求于他的!潇王要赚钱养士,自需扩大来钱的门路。老巢却定在荒僻冷落的竹城!这么一来,必有许多事情亏待竹城的百姓!百姓被他一伙欺得没了办法,只得结队由故乡竹城前来龙都逐级上禀!这一桩桩事的裁夺之权,最后大多落在流云身上。流云为了怕秘事外泄,每次隐下不报,后来竟扣了百姓,不让回家!其中,流云所作恶事,不能尽数!卫流云自坐高位,深受帝寵,又兼有他二弟流光在朝,流光又和昏君有刎颈之交。流云心里有恃无恐,想到,仅凭私交,以皇上那性子,哪里会怪罪他!时光久了,竟是一丝也不怕了!
但人做了欺心之事,有时却瞒不了天!潇王虽有些能耐,却也倒了。
这年是瑕玉三年四月里,天下并没有大疫发生,那卫流云的娇妻幼子,却不幸染了白喉恶疾!流云寻医问药无果,只得进宫哭求,皇上虽苦心护着他,宣了名医去看,无奈此时神医显达辞官,惜花的灵力却也不能奏效,百药无灵,流云至爱的家人只能眼睁睁一一离去!那流云一向视妻儿如性命,痴情重义在朝里是极有名的!当下受不了这塌天打击,蜗在家里重病半月,最后硬下心肠,听不进亲弟流光苦劝,剃了乌发,到观音禅院出家做了和尚!
流云悲悲切切冷冷清清呆在寺里,虽表面在敲经念佛,心里哪里静得下来!他前思后想,觉得自己罪无可恕,惹恼上天,祸延妻儿!可怜流云刺了腕上鲜血,在一方素白绢上写清自己的所有罪状,托手下交于帝手。那兆凌念着往日私交,并没说一个字折辱流云,只是罢了流云官职,从轻罚没了卫流云的家产,补偿了受难子民的损失,又将被流云扣押的百姓好生放回家乡竹城,唤过手下亲信的文哥儿一一安顿了人家的生计。又怕流光见了他哥的惨样伤心,特意叫流光也一道护送百姓回竹城。流光抛别亲哥,前往竹城不提。
那流云在佛寺里静心思过,朝里却炸了锅!尚青云原是潇王一伙的,只因侥幸没受罚,他一心要撇除干系,领头写了长长上书痛骂流云!尚老大人的文才绝高,又有吴擎大人等许多人在尚大人的奏折上联名,好事者托书商刊刻出来,上书上头攻击的文辞恶毒如刀,文章传得又快,一时间天下无人不知流云的恶行!
卫流云本是寒族贫人出身,因画艺书法等才华给书君帝看中,才得晋身官场。如今眼见得自己现在人望失尽,颜面无存,已是墙倒众人推!流云旧日的故旧因事零落了几位,剩下的那些泛泛之交,却一个个全都远远躲开他,他的妻儿丧了,家产没了,想父母远在老家,若知了他的恶行,岂不也是脸上无光?料必对他这个儿子恨之入骨!
可怜的流云!此时他是头发全无,薄薄的一袭土布的土黄僧衣罩体,人是因前阵守着娘子、儿子的时候就焦着心瘦了许多,现在又病又闷,五内郁伤,更是瘦得不成人形!当大人时他何等风光,如今自照铜镜,流云只觉呆木木的一片虚空!
他起先还一日三顿吃着清粥,后来想着妻儿,念及阿凌往日的器重,再又见了尚青云的弹章文,伤心之外,越想越亏心,索性几天不吃饭,原有的重病也没好全,这样的糟蹋下,那病很快又勾起来!佛寺里缺衣少食,他的手下原是好心,劝他几句,又都给他赌气轰回本家,自然是一个照顾他的人也没有啊。流云又伤心又气又恨又病,想着索性饿/死病死气死拉倒,也好不连累流光和父母,还可以死得体面一点呢!
流云在庙里病得只剩一丝两气了,朝官里却没人知道,众人还在忙着参流云呢!还是惜花最义气,他因行驭星术受了重伤,将养时他却还想到了流云现在的处境,唤了个手下到庙里去探流云。
一探之下惜花郎的手下只得报说,流云怕是不成了!惜花想了想,领了几个心腹家人去观音禅院见了流云,凭他苦劝,流云却一心求死,绝粒躺在庙里熬着,再也不肯吃药了!惜花是深知兆凌的,流云的凄凉情状,刚开始叶惜花特意瞒着兆凌。但哪里可能瞒得住?兆凌一向欣赏流云,往日也一向称兄道弟,因着流光的关系一直唤他流云哥的!眼下流云虽然失势了,可兆凌心里却对众人上书里骂他的话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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