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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护妖道亲射贵朝官(四):妒女津(6)兰喻(2) (1/6)

这晚,兆凌依着那何师爷的话换了全套衣装:蓝布面巾、垂着厚白纱的斗笠、全身青绿软鱼皮隔护衣,他忍下翻涌的心潮,极力掩去脸上凄怆之色,迈了沉重缓慢步子,进了这间小小的房间——这里的一切:外间有暗朱隔帘、红泥药炉、土黄瓦罐;里头是松木小桌、木板小牀、稗草枕头、碎花薄被、松木原色小柜子、竹格菱窗、窗上蓝布垂帘,样样陈设都符合规制,可在他看来,却样样透着凄凉。

在他梦里,兆凌想过无数次,他想再见的一瞬,他的小鸳一定如夏日莲花般娇艳而自己则如深秋黄叶般黯然。但只再见一面,哪怕是远远的瞧一眼,也比不见空想来得强啊。眼前她的样子,他是做梦也没有料到!

秀眉未锁,美目不开,可怜纸般面色,颜损神销,眼窝深陷,双颧高凸,堪叹泪干唇焦,似月隐星藏,花残叶凋。经不住三更里,风冷雨潇。

他只看一眼碧鸳那昏睡的病容,眼里就不觉堕下泪来。纵有千言万语,哪里说得。他抬手试了她的额头,却是如火一般烫的——一摸之下他那心里就如滚油煎的一般绞疼起来!他强压着不哭出声,泪眼望了她一瞬,却不忍再看了,退了几步,隔了小朱帘子,坐在小炉旁矮凳子上给她熬药。药气满室散开,他却受了热气,咳了几声。外头春风无声,却透了些寒意进来,兆凌蹑足上前,放了窗上蓝布帘子,却把月光也掩住了。兆凌转身还去炉前坐着,他极认真地看住了药炉,就似看住了小鸳的命。他只觉得四下里安静,心里虽替她担心,却并不害怕。他是横下一条心,若留不下小鸳,就同她一处去了算了!

这般故作镇静想了一时,只听小鸳在榻上唤了一声:“外头是谁?”

阿凌一瞬又燃了些热望,但又强自压了,骗她道:“我自然是官府派的医工,姐姐唤我小明便好。姐姐今日可好些了?你等着,一会儿喝了药再睡。你可想吃什么?不费什么事儿,我去旁边厨下,给你煮碗粥喝。”

又听小鸳低叹了一声,声音极低弱无力,道:“不用忙了。您去歇吧,我什么也吃不下。”

那兆凌暗里揪心,嘴上却波澜不惊,道:“可别呀,人是铁,饭是钢!按驿馆的规定,每人每天是该有一碗粳米粥的。现在还欠着你的呢。你却要什么小菜?酱瓜、腌萝卜还有脆白菜和普通腌咸菜,你可以四样都要一些;还有一壶姜茶呢,你爱甜的,咱多放点红糖,煮得浓一些。你不爱吃粥,也可以要鸡汤糊面——糊而不腻,软而不烂,养脾胃,最对你症候了。好不好?好歹吃一些,不然,我不好跟师父交待。……姐姐应我,姐姐应我呀!”

兆凌不见小鸳回应他,急得弃了药炉奔到榻边去瞧她,蒙脸的布巾不觉却已湿了,阿鸳透过斗笠纱幕瞧见,心里一动,回他道:“好,劳烦小哥,只要一碗粥,一碟子酱瓜。姜茶劳你温一大壶放着,我自己留着慢慢喝。”

阿凌的口吻已不自觉注了情意,就似平时哄着她多吃一般无二,那语气态度,已是温柔浸骨,问道:“那糊面呢?平素里你…你们女儿家喜欢的。如今我也一并做了,那厨房里有好几眼炉灶呢,快得很!”

他说着,开了小柜的门,又抱了一牀被,替她盖好,道:“给你盖热点儿,发了汗,好得快。药已得了,我去端了来,你只管睡,别着急起来!等我去备好厨房里的炉灶,药就不烫了,正好喂你喝。”

小鸳心里感激他,但心情却还是沉重,所以只是一般应答道:“明先生,你别忙。我昨儿昏睡里,迷糊听见管事同医士大人说起,我支在驿馆的银子快尽了,眼下我可什么也消受不起…唉!只待我这身子能起身了,我决不赖在这儿让您为难!”

“这不要紧了。龙都今儿晚上来了三个要紧人,把您的用度给补足了。领头的卫大人是钦差大臣,他是同流光将军及御前的张公公一起来的。你歇着,等端了药,我再去给你弄吃的。”那阿凌复又掩口咳了一阵子,还不忘劝她道:“本来春日里就不该贪凉,我也害了伤风,多时也没有好。你这姑娘落了河还去逞英雄,这病看来比我严重得多!望你快些好了,回家去吧。你多时不回,家里人想必眼都要望穿了吧。”

碧鸳此时是真的灰心,她作为一个女子,此时已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夫君无靠,期盼无着,子嗣无缘,情爱无份,病弱无依,前程无望!叫她如何不灰心呢?这样的灰心之下,自然就把丧气之语明白透露,向着这个“医工”叹道:“我…如今我回去还有什么用?!家人确实盼我回去,可我如今…还有什么盼头啊!唉!”

兆凌听了这样的话,想着如今的局面实则是他一手造成,怎不愧悔百端?愧悔之后,又难抑心中对她的怜惜,一瞬心疼起来,又强压住了心绪,稳着声劝她道:“我瞧姐姐是个明白人,怎么说出这等话来?你仔细将息调养,这年轻轻的如花似玉一般的身子,自然会好了。到时,等你一回家,家人照样爱你护你,怎说没了盼头呢?你躺着,等我到厨房照管你的吃食炉灶,回头喂你吃药。你先歇一小会儿,等东西得了,我再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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