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达特突然一手掀开门帘,探进头来,“饭都已经做好了,你再不来可口的就全让哈托尔和魏明诚打扫了。”
夏洛蒂闻言,野狗一样猛然起身,推开他扭身窜了出去。
昨天晚上,当他们在车里围着死里逃生的魏明诚傻乐呵时,公司的增援就已经按原计划到了尼罗河东岸那一部分的阿马尔奈。现在的新营地比他们到时多了好几盏帐篷,有十几个穿着统一着装的工作人员在这里来回穿行。还有一盏帐篷里专门用来装巨大繁琐的野战电脑和一根根电线几乎缠在一起的指挥通讯设备,看起来就像海湾战争时期的美军野战司令部。
一箱箱压缩蔬菜、真空包装的美味肉食和一桶桶干净的饮用水被用卡车拉过来。天空中有一两架法国制式海豚直升机在突突地盘旋,地上连着扭曲缠绕的光纤藤蔓的俄罗斯军用发电机正发出闷响。
夏洛蒂不由得露出笑容,她在笑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很显然,这种电影里的场景会出现在自己身边已经足够令人激动,更何况,现在某种意义上是为她出现。
如果一个人永远窝在自己朝九晚五的生活里,没呼吸过任何难以言说的盛大场景,没触碰过任何令人欢呼令人热泪盈眶的恢宏画卷,那他永远不懂什么叫做真正的意气风发。
自打1940年,英国人贝尔特发明了电视以后,直到现在,绝大多数现代人(事实上在生产力上升前还是绝少数)都仅仅是可悲地通过一块比人类视域小的太多太多的屏幕,几块集成电路板的机械运作,以及事实上如此贫乏无力的视觉和听觉来了解和感受自己脚步以外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但即使这样,这种由一排排整齐的钢铁造物构成的画面,配上内燃充能的引擎声,以及来回纵横移动统一的制服都足以让人血脉膨胀。更何况,现在她能闻到漏在沙地上的汽油,能摸到沙漠里干燥浑浊的风,能感受到电脑组件运作和火的温度。
事实上,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在屏幕上看腻了的草原蓝天默认壁纸,真拿到现实世界中都能震撼他们的心灵,更何况是这种本就能够促进人体分泌肾上腺素的场景呢?
当夏洛蒂赶到时,哈托尔正狠狠地撕咬着一根红肠,右手还端着一罐红菜汤,那种红红的汤尝起来又甜又咸,伊凡特别喜欢吃那个。她吃饭时的狰狞样子与她一贯的冷美人派头颇为不符。
地地道道的俄式快餐,可她为什么会爱吃这种一般人都吃不太惯的东西?之前养成的习惯吗?可她不是和法国军队有关系吗?夏洛蒂又一次想起了伊凡。刚认识的时候他吃饭还会装一装,保持保持他所谓“真正的帝俄贵族”的风度与礼节,但等混熟了以后再吃饭完全就是一只八百年没吃饭的饿鬼。
魏明诚则不出所料,不急不慢地喝着一碗放了鲜味调味剂的脱水蔬菜汤,他永远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现在也一样。
刚刚为了去叫她而短暂离开的萨达特一屁股坐在她身边,拿过一只鸡腿狠狠地咬下去,咀嚼着一大口刚撕下来的带着肉丝边缘的肉。
夏洛蒂没吃几口,她吃不太下去,或许是因为在沙漠里其实也没饿到什么,身体又太过劳累,实在没什么胃口吃下去。她坐在尼罗河岸边,这里的尼罗河比起在亚历山大里亚可温柔的多了,比起入海口的宽广开阔,现在的它更像是一条潺潺的大一号的溪流,轻而舒服的水声流进她的耳朵里,河水在湮没了城市的黄沙之上流动,近乎完全和几千年前一样透明。
而从空中看来,分割了沙漠的它就像是沙漠魔神在腰上缠的一条纱巾。沙漠里的水是让人无比欢愉的,它也代表着绝境中的希望和维持生命的可能,人类精神和肉体上的需求被这种最珍贵又最廉价的东西无比轻松地捏在手中。
但夏洛蒂此时只是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双大眼睛因为心事重重而无神。她看着自己满是拍不尽的沙土的裤子和靴子,同时能分分明明地感觉到,自己已经完全不是那个活在普普通通的小城市里,每天最大的烦恼是怎么挨过下节英语课的普通女生了。过去打死她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最为关心的物件会是那扣在腰带上、毫无美感的大钢水壶。更别提都没想到还能摸到的枪了。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过去的她事如此期待改变,因为旧生活像是无穷无尽的、一个套一个的猫箱,而她在其中被流转被折磨,直到每天一次次地半死不活。
可当她真的稀里糊涂就从那种生活中被拖了出来时,似乎她却更加头疼了——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她要做什么?还有最重要的,到底谁才是那磨牙吮血的内鬼?她怎么判断自己处不处于危险之中?
过去,她总是在逐流的气氛,压抑的环境中,为一片不明的未来唉声又叹气,又在这些破事之中沉沦。而现在倒是简单的多,如果眼下的这些事处理不好,没准她就再也不用忧心未来了。
她总想让自己的脑子从这些破事中休息一下,也好能更好的思考这些事。可眼下的情况是,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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