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了，街上的人只有三两几个，两个小时还灯火通明的路边理发店，现在只亮着一盏光辉轻柔的灯。
小姑娘有男朋友来接，踩着小短跟啪嗒啪嗒，走三步跑两步地就扑进了男朋友的怀里。
路鸳见怪不怪，这小姑娘上班时间可以在前台当甜美女郎，下班也可以变成一只小粘人精，对着男朋友撒娇示软。
路鸳目送他们离开，踱步在店里转了一圈，检查了一下安全隐患后，抬手拉灭了理发店里最后一盏灯，霎时间整个店里漆黑一片。
她缓缓地眨了眨眼睛，给自己几秒钟重新适应光线后，连手机的手电筒都不用开，就信步走了出来，娴熟地给店门落了锁。
同一个场景重复无数次，再不起眼的习惯也会变成肌肉记忆。
路鸳在步行街上慢慢地走，风过眉梢，挽起那缕轻柔的头发。
相较于理发店里的刀光剑影，她走路的时候步态平缓，不疾不徐，有种说不出的惬意慵懒。
路鸳七弯八拐，走进了一条看上去古味十足的巷子里。
还没走到，隔着很远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面香。
带着湿气的热雾在一家摊点上缭绕，锅里的水花咕噜咕噜地翻滚着，吐出一个一个的小泡泡。
老板见来者是路鸳，热情地招呼着：“哟，路老板来了啊！还是那样，一碗葱花小卤面？”
路鸳点了点头，这会儿看见熟悉的烟火气，脸上有了几分笑意，眉眼都生动了起来。
“顾老板，您还是别打趣我了，叫我小路就好。”
“哎好，就叫小路，小路听着上去活泼点！”
顾老板手上的活不停，嘴上却跟路鸳闲聊道：
“不是我说，现在都不是流行躺平文化吗？你怎么就成了个例嘞？你一大学生，竟然还有空闲搞副业，搞副业也就算了，竟然还是当老板，这这这，人比人气死人啊！”
顾老板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
“我那女儿，也和你一样是大学生，整天抱着手机，不是看小说就是看电影，课都没见着上几个！这给我愁的呀！整天跟她说毕业即失业，她左耳进右耳出！”
路鸳抿了抿唇，安慰道：“顾老板，大学生的课不一样的，很多课都可以选择性上，您女儿可能另有打算……”
“哎呦，打算个鬼哦！她那点脑瓜子要是早有打算，我这老父亲也不至于起早贪黑来这里摆摊咯！”
老板这会儿把面煮好了，放在了路鸳桌上。
“昨天才听她说自己挂科要补考......我虽然文化不高，但是我至少知道，沦落到要补考的份上，那准是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汤汁均匀地将面条悉数包裹，看上去晶莹剔透。
吃上了热乎乎的第一口面后，路鸳在心中满足地轻唉了一口气，这才看向顾老板
“学习不是唯一的出路，您的女儿小说看多了可能会成为作家，电影看多了可能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导演，凡事都具有两面性，人活着就注定不能太悲观。”
顾老板本来也就是发发牢骚，听见这个比自己小了快两轮的大学生给自己疏导心理，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哈哈小路啊，你说的是，你看我都活得糊涂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确实该放一放了，甭操心这个劲也没用！”
“现在网络上不是有个词叫做‘人间清醒’吗？我觉得这个词刚好适合你……”
这会儿店里又来了几个客人，顾老板又忙活起来，话音戛然而止。
路鸳小口小口地吃着面，不住地眯了眯美眸，味蕾在鲜味中绽放。
“叮咚”
她的手机里传来提示音。
面部识别后，手机自动弹出一条提示消息：
“尊敬的用户，您好，您于一年前申报的钢琴私教职务，现在已匹配成功，您可以和您的雇主洽谈费用详宜，合作愉快哦！”
路鸳静静地看了这条消息很久，指尖微触，转手把它归类到垃圾短信中。
她望着在锅炉边忙得火急火燎的顾老板，心想：
不是人间清醒，是活在人间，必须清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