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陈知府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案上茶盏叮当作响。
他指着李景铎的鼻子厉声呵斥:"区区脱了苦籍的贱民,也敢在本官面前放肆?莫不是以为攀上几个乞丐,就能藐视朝廷法度了!"
李景铎手腕上铁链哗啦作响,身子却挺得笔直如松。
他迎着知府几欲喷火的目光冷笑道:"不问青红皂白便锁人,这叫做失智;见着布衣百姓便作威,这叫做失德。大人若是真明镜高悬,就该先查查赵知县和李管家,而不是在这市井肉铺里抖威风!"
"好个牙尖嘴利!"
陈知府气的胡须乱颤,忽然瞥见宋妙笙欲言又止的模样,强压怒火道:"看在宋小姐面上,本官给你个自证清白的机会。来人,押他去见大祭酒——若是大祭酒指认你半分不是......"
"何须押送?老夫自己来了!"
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自门外炸响。
只见大祭酒披着件皱巴巴的儒衫,左手攥着本《九章算术》,右手拽着满脸苦笑的齐康燕,踉跄着冲进肉铺。
他枯瘦的脸上泛着异样潮红,浑浊的双眼在触及李景铎腕间镣铐时陡然瞪圆。
"陈子谦!"大祭酒直呼知府表字,枯枝般的手指点向铁链:"速速松绑!"
陈知府如遭雷击,持弟子礼的双手僵在半空:"恩、恩师说笑了,这李景铎不过是个......"
"不过是个什么?"
大祭酒突然将手中书卷狠狠拍在案上,泛黄的书页间飘落数张算纸。
最上方赫然写着道算题:"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余二,五五数之余三,七七数之余二,问物几何?"旁边密密麻麻列着十余种解法,却都被朱笔划去。
"这道鬼谷算题困了老夫半月有余,是景铎小友一盏茶功夫解出来的!"
大祭酒颤抖的手指几乎戳到知府鼻尖:"你既称老夫一声恩师,现在便当着为师的面解此题——解得开,老夫随你回京请罪;解不开,即刻将景铎奉为上宾!"
满堂死寂。
陈知府额头沁出冷汗,他自幼熟读四书却疏于算学,此刻盯着那些跳动的数字只觉天旋地转。
忽然铁链轻响,李景铎不知何时已凑到案前,镣铐间的右手执笔饱蘸浓墨,在知府官袍上笔走龙蛇:
"三三余二作三十二,五五余三添作八,七七余二再加二十三。三五一十五,七八五十六,当取二十三数叠。通计一百四十又三,二百三十三为解。"
知府怔怔望着衣襟上龙飞凤舞的算式,耳边响起李景铎的冷笑:"韩信点兵,不过如此。大人若是不懂,草民倒可以教教这蒙学稚童都会的余数定理。"
"你!"陈知府羞愤交加,却见大祭酒已捧着题纸老泪纵横。
"子谦啊子谦,你可知这是《孙子算经》压卷之题?景铎解法比原典还精妙三分!这般经天纬地之才,你竟当街锁拿......"
当啷!
铁链坠地声惊破沉寂。
陈知府亲手解开镣铐,从怀中取出鎏金令牌重重拍在案上。
"是本官眼拙了。此牌可直入府衙,另有纹银千两稍后奉上。只求......"
他深吸口气,对着李景铎长揖到地:"求先生教我。"
李景铎却将令牌轻轻推回:"金银易得,风骨难求。大人今日错锁的何止李某,更是锁了这朗朗乾坤间最后一点清明。"
他转身割下一块上好的五花肉递给大祭酒,语气忽转温和:"您老虚火太旺,这肉用柴胡、芍药煨了吃,比成天啃算纸强。"
众人哄笑中,唯有陈知府望着青年屠夫提刀割肉的背影,忽然想起二十年前恩师教导"市井有遗贤"时的神情。
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深深鞠了一躬,“景铎先生,本官今日确实有眼无珠,错怪了先生。还请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指点一二。”
李景铎淡然道:“大人既然诚心道歉,草民也不好再计较。只是这误会从何而来,大人可曾想过?”
大祭酒此时已经气得胡子直翘:“子谦!你倒是说说,是谁在你耳边嚼舌根,诬陷景铎的?老夫今日非要揪出这背后的小人不可!”
陈知府脸色一僵,低声道:“是……是赵知县派人送来的密信,说景铎先生私贩官盐,勾结乞丐,藐视朝廷法度。本官一时糊涂,信以为真……”
“糊涂!”大祭酒气得直跺脚,“赵知县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他平日里与李管家勾结,贪赃枉法,你竟信了他的鬼话!”
陈知府脸色愈发难看,拳头紧握:“本官这就去拿人!”
与此同时,赵府内。
赵知县正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只精致的玉杯,脸上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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