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且挂着乐呵呵笑脸的骑牛老者,想来必是覃老无疑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帝国边关——雁门。谭池影知道世间权贵世子笑他癫狂,世间俗人也不理解他为何要在大好享乐时光里走上这么一遭。但他自己心中明白,远方放在口中,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词语,只有自己亲自将远方变作脚下,他才会真正知道远方需多久,远方有多远。
走出城门的谭池影回头最后看了看都城,覃老也牵着自己的大青牛,笑着在一旁静静等待。
谭池影想起与母亲步氏跪安告别时的场景,母亲双眼噙泪,心中千般不舍,口中却全是勉励。于是他朝着家的方向郑重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便起身牵马,刚欲转身,就对上了覃老笑意盈盈的脸,谭池影歉意一笑,大步流星向着心中的远方走去。
“世子留步。”
闻声,谭池影转头看去,一位短打模样的大汉抱着酒坛,极速奔来。
“这位兄台,不知所为何事?”谭池影心中疑惑,但面色不露,抬手问道。
“不敢当,不敢当。小人乃京尹左孜左大人手下差役,本来世子出行,左大人应当亲自来此相送,小人来此只为代表我家大人给世子践行。”说罢示意了下自己怀中的酒坛。
“谢左大人美意,只是我出行一事并未声张,几不为人知,不知左大人是如何获悉的呢?”谭池影眯着眼直直盯着汉子说道。
覃老亦是高坐牛背,笼袖微仰着笑脸斜看着汉子。
汉子顿时脊背生寒,冷汗霎时就冒上了额头。忙不迭拱起怀中酒坛:
“还望世子借一步说话,小的定当知无不言。”
谭池影转头和覃老对视,覃老仍只是微笑。
“好。”
汉子当即直起身,和二人继续往前走去。待到走上官道,谭池影才转过身继续看着汉子,汉子长叹一口气,作势欲跪,谭池影欲扶起,但敌不过大汉的气力,大汉跪倒在前:
“今日小公爷做为上使南巡,京尹安排我们几人便装巡视,以备不虞。小人正好值守此门,又有幸在小公爷组织的‘仲春诗会’上,听命于左大人,带人在诗会戒备,得以见过世子。看世子装束,应是准备远游,故斗胆前来为我家大人博几分好感。未想弄巧成拙,是小人之错,还望世子大人不要迁怒于左大人,小人任凭处置。”
汉子越讲越急,脸也越发憋红,就差要声泪俱下了。谭池影见状,信了大半:
“酒留下,人可以走了。还请转告左京尹大人,谢谢他的好意,同样帮我嘱咐他,今日看见我的这件事,不可外传。”
汉子一听,霎时更激动了:
“多谢世子大人。小人今日只在城门值守,其余之事,一概不知。”
谭池影翻身上马,汉子递上酒坛,被覃老从身后骑牛而来,微笑接过。
“恭送世子大人,祝世子大人诸事顺遂。”
“谢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樊锴。”
“谢你吉言,留步。”
樊锴长鞠一躬,也是转身回去城门。
谭池影反头看了看樊锴的背影:
“覃老?”
覃老拍开酒坛泥封后,右手往怀里摸索出一个小罐子,取出一粒棕色药丸投入酒中,一边嗅了嗅一边道:
“这是条汉子,京尹的忠犬。身份不用怀疑,至于目的。”覃老接着又使劲抽了抽鼻子,嗅了嗅,“和他所说也差不离。少爷,酒没问题,尝上一尝?”
“喝酒误事,赶路要紧。”
“福生无量天尊。”覃老怀抱着酒坛,骑牛缓缓跟在谭池影身后。
暮春烟柳依依,沐阳金辉熠熠。两人一马一牛就这样拖着影子,踏上了离开京师的大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