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着,似是在悼念着什么,谢罪的悼念者将悲哀与灵魂剥离,却仍无法洗涤双手的腥臭的气息。有些东西,沾上了,便再也揩不去了。污浊的黑红似毒蛇,吐着信子缓缓攀上了金色的灵魂,使其渐渐变得可以触碰,不知道打翻了什么,金色的影子松了手,任灰白于空气交缠,媾和,直至苏语被呛得近乎窒息。大颗粒的粉末进入了气管,无法被纤毛阻拦,强烈的灼烧感令肺部几乎炸裂开来。困顿安抚着末梢神经,躯干承载着前所未有的疲惫,而空气凝重的似乎要结成晶体,令人丝毫没有反抗的欲望。就这样睡下吧,睡下吧……就此坠入温柔乡,也挺好的。真的,再也,不想醒来了啊……
真的,挺好的吧……应该?
能够抵达大脑的有机物已经支撑不起新一轮的思考了,总之睡下吧,像先前的无数次那样。
精美而无用的摆件。
无人在意苏家长女的缺席,即便着无言中举办的是其兄长的葬礼。高高悬挂的帘幕以敛去阴翳昭示了仪式的开始,轻旋的琉璃灯将斑斓辉映在了黑白的底片之上,将这黑白的画面渲上了几分梦境的甜美。只是着梦境过与静谧了些而已。来宾木讷得像是被摘除了额叶,或是瓷偶断裂了引线,曾载着谀媚与奉承不住开合的唇角与眉梢此刻耷拉着,勾引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带着些许不刻意的讥讽与平静的面具都无法遏制的黑色狂喜。端庄的绅士淑女们着着黑装安静地将躯壳置在观众席,厅内的气氛却不合拍地似是拍卖会前急迫窥见稀世的珍宝一般狂热,臃肿,吞噬着活物的气息。不见珠泪,不闻哀泣,即便用上好的华贵丝绸作网甚至也无法与空气中捕捉到一丝一缕的叹息,气息愤张到仿佛下一秒这些空洞的灰败色灵魂就会轻跃着旋起,高举着葡萄酒碰杯。可偏偏人们的举手投足中规中矩,优雅而又得体,严谨得令人不禁怀疑他们先前排练过无数次。本应严肃庄重的葬礼,此刻却被奢华与糜烂浸透。牧师轻佻的语调无异于宣告宴席的开始,棺椁所在的高台俨然成为了失格者的舞池。不被祝福的灵魂与此狂欢,旋转,撕咬。地狱般的场景却尽被悲怆遮掩,盛开的裙花与交错的领带倾诉着,书写着,热烈得不亚于辛德瑞拉退场前的最后一支舞蹈。无法被救赎的灵魂正急迫于赶往地狱,即便是天使嘶哑唱响的赞歌也未能挽留他们。
这场游戏的弃子们正倾尽全力毫无保留地诉说着自身的卑劣与对救赎的不屑,未必有人明晰,在神志被撕裂的前一刻起,他们的灵魂便高洁贞烈过了史书所诵的所有圣贤。
倘若仍有余力,歌颂吧,为那些不委与深渊的高贵灵魂。
羔羊已然谢幕,猩红残留在了场上,然而这场灰色的狂欢,仍在继续。
“这样精妙的插曲您还满意吗?绅士淑女们?”
他们听不见,没人听他们讲,抹去葬礼什么的假象,戏厅只是一个给他们提供正当理由的交易市场,尊重?谁会尊重一个具升值空间都没有的躯壳?至于邪术什么的,这样孱弱的身子明显还不够格。血脉中散发着铜臭气息的蛀虫们只在乎剧场谢幕之后能不能拿到表属自己的那份筹码。目光粘稠且带着探究的意味,即便并不能窥见什么,棺椁中阖着眸的人仍对此有些反胃。木板内外被介质格成了两个世界。可能着上好的金丝楠木也未曾想过有一天会被委此重任:外面的交谈轰轰烈烈,宾客们用沾着油光的大手推划着尚未到手的筹码,里面的人只觉得他们聒噪,期望这价值不菲的木材能有良好的隔音效果。当尖利的爪牙终于引发了暴乱的时候,即便是棺椁周围这片仅存的净土也被吞噬了,愚钝的人们也不再在乎什么晦不晦气,为了一丝一毫的利益便就地撕咬了起来,一度险些将钉死的木匣子掀翻。剧烈的晃动使臂膀撞得生疼,不出意外的,棺内的“尸体”放弃了闭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