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的挺身一挡,还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后来,在场的一位在体校打篮球的男生跟我讲,那个动作叫‘斜步防守’,属于篮球技术里的常规动作。他十分肯定地说,章老师一定对这个动作形成了‘肌肉记忆’,才能在电光火石之间准确地做出来,做得比教科书都标准。他甚至由此断定,章老师在失明前,肯定是个篮球高手。可是我却觉得,即便是个篮球高手,在那一刻也未必能挺身而出。章老师一定是出于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望,才做出了这种近乎本能的动作。而这种保护欲望,一定是深入骨髓的。”
纤纤已经听呆了,整个人仿佛沉浸在这故事之中,甚至忘了章玉是自己水火不容的死对头。她用手托着腮,目光有些迷离。沉思了片刻后,她情不自禁地说:“他对柳笛,真好!”
苏沐阳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不,这种保护欲望并不只针对柳笛一个人。之前,我也和你的看法一样,但后来我弄明白了,其实不管他身边站着谁,只要是他的学生,他都会这样做的。因为他在尽为人师者的责任与担当,尽管从教只有三年,尽管他从来没有当过一天正式教师,他却已经把这种责任与担当深深地镌刻到了骨子里,并完完全全地转化成了一种本能,这便是他真正的高贵之处。”
“胡说!”纤纤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又失言了。果然,苏沐阳两道怀疑的目光已然盯住了她,她赶忙再次为自己找借口:“我是说……是说……”她连说了好几个“是说”,却怎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相反,她的脑海中,竟闪过她和表哥来找章玉“算账”时,章玉站起来后微微移动身子,挡住文俊和那盆茉莉花的动作。天,在自身安危都难以保障的情况下,他仍在尽力去保护他的学生!
苏沐阳又一次蹙起了眉头:“怎么?你是韩纤纤的朋友吗?你的语气中,对章老师怎么总是带着一丝敌意呢?”
“我……跟纤纤的关系,的确……非同一般。”纤纤含糊地说,“不过跟这个没关系,我是就事论事。如果……如果他身边站着的是纤纤呢?刚刚骂了他,逼他辞职,还拔了……他还会保护她吗?”
“他会。”苏沐阳斩钉截铁地说,“只要是他的学生,不管对他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他都会尽到一个教师的责任与担当。你的那个朋友,难道没对你说过,章老师临走的那一天,还给了她一个98分吗?”
纤纤的嘴巴一下子被堵住了。那个 98分,已经传播得如此之广了吗?苏沐阳看着她无言以对的模样,并未加以嘲笑,而是一脸郑重地说道:“我和我的同学普遍都有一种感觉,章老师冷漠、高傲,兴许还有些不近人情,然而总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在不知不觉中吸引着我们。或者像我之前所说的,总有一种精神,在悄无声息地感染和征服着我们。我觉得那种力量,那种精神,便是一种不经意间流露的高贵吧。在讲司马迁的《报任安书》时,他曾跟我们说过:‘真正的高贵,与家世、财富和地位无关,它更多地潜藏在一个人的品质与灵魂深处,是一种历经岁月洗礼,依旧熠熠生辉的人性之光,是无论世事怎样变迁,都永远不会磨灭的精神力量。’而我认为,他所描述的那种高贵,早已融入了他的血液之中,刻进了他的骨髓之内,化作了他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成为了他的一种‘本能’。所以哪怕是一举手一投足,这种高贵也会于不经意间悄然闪现。”
纤纤心中猛地一动。她想起自己也曾受到章玉那种“神秘力量”的吸引,表哥也说过章玉有一种“罕见的精神”,难道,这就是苏沐阳所说的“高贵”吗?而自己,就在两天前还骂他“无耻”“卑鄙”“下流”呢!“可是……”她依然在不甘心地为自己找着理由,“可是……他在打纤纤耳光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是一个老师?怎么没想到这是一个老师不应该做的呢?”
苏沐阳的语气中突然带上一丝微微的恼怒:“你没在现场吗?没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吗?你觉得这个耳光不该打吗?”
纤纤一下子被怼得哑口无言了。到了现在,即便是她,也不敢说那个耳光打得毫无道理了。“我承认,”在苏沐阳谴责的目光下,她竟然不知不觉说出了实话,“如果不是在课堂,如果他们不是师生关系,这个耳光,在哪里打下去都是没有问题的。”
苏沐阳轻哼了一声:“算你还是个明白人。章老师虽然冷漠,却并非那种暴躁易怒之人,相反,多数时候,他都能够以一种理性的态度去看待问题。这三年来,我从未见他发过一次火。即便听到有人因对他作文的评语不满而对其破口大骂,他也没有生气。可此次遭受的侮辱不仅针对他,还包括柳笛!侮辱的不单是行为举止,更是名誉和人格!如果遭受这般谩骂却不还手,那他也谈不上什么‘高贵’了。”说到此处,他禁不住发出一声叹息,“你那个朋友啊,就是从小被惯坏了,听到的都是好话,一点儿批评都受不了,哪怕这些批评都是公正客观的。她太习惯众星捧月的感觉了,但凡没有那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就觉得全世界都亏待了她似的。不就是作文被判了个零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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