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明亮的矿务局大礼堂内,水磨石地面刚刚被精心地打上了一层厚厚的蜡,显得光滑而又明亮,仿佛一面巨大的镜子。陈默身着笔挺的西装,脚上那双锃亮的皮鞋似乎也被这打蜡后的地面所吸引,紧紧地黏在了正在播放的《阿里巴巴》欢快旋律之中。
一旁的苏晚晴轻握着一瓶柠檬汽水,目光落在身上那件漂亮的连衣裙上。这件连衣裙可是她用整整三张珍贵的侨汇券从华侨商店换来的呢!裙子的布料选用的是轻薄柔软的乔其纱料子,当时在扯布的时候,王淑芳还忍不住上手仔细抚摸了足足有十分钟之久。此刻,彩色灯光球洒下的斑斓光影,犹如梦幻般地投射在她的裙摆之上,形成一片片迷人的光斑。
“左手轻轻扶住腰际,小心可别踩到我的脚哦。”陈默微笑着轻声提醒道,并优雅地带着苏晚晴旋转起来。他们巧妙地避开了一个穿着喇叭裤、正随着音乐摇摆身体的年轻青工。只见那个青工将一台索尼随身听别在自己的裤腰带上,然而令人感到好笑的是,连接着随身听的耳机线竟然只是连着一个空空如也的磁带盒,显然这家伙不过是为了追赶时尚潮流而摆出来的装饰品罢了。
就在这时,原本热闹非凡的舞池中忽然掀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原来是林曼如踩着激情四溢的探戈舞步强势切入进来。她脚上那双鲜艳夺目的红色高跟鞋发出清脆而有力的声响,仿佛在向众人宣告着她的到来。林曼如身穿一件真丝质地的衬衫,领口处特意解开了两颗扣子,恰到好处地展露出一条璀璨耀眼的水钻项链。这条项链可是她专门去香港购买回来的心爱之物。
只见她那涂满凤仙花汁的玉手轻轻搭在陈默宽厚的肩头,修长的指甲却似有意无意地划过陈默的后颈,娇嗔地问道:“陈先生,不知道您是否擅长跳伦巴呢?”
苏晚晴的蝴蝶发卡勾住了对方衣扣。两个女人在《美酒加咖啡》的旋律中对视,直到礼堂顶灯骤亮。保卫科长敲着搪瓷盆喊:"注意风化!男同志的手不能低于女同志第三颗纽扣!
"清晨时分,当国营早茶铺那浓烈的油烟裹挟着淡淡的晨雾缓缓地弥漫进来的时候,陈默正聚精会神地教苏晚晴查看香港股市版。那张已经满是油渍斑点的《大公报》,此刻正安静地垫在豆浆碗下方,报纸上密密麻麻的铅字清晰地印着和记黄埔的最新股价信息。
“来,你瞧,这个就是 K线图。”陈默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中的筷子,蘸取少许酱油后,熟练地在略显油腻的桌面上绘制起来。然而,就在他刚刚要继续讲解下去的时候,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传来,原来是负责端送包子的服务员走了过来。只见那位服务员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陈默手腕上那块崭新的电子表,眼中流露出一丝好奇与惊讶——这块手表可是昨晚才用珍贵的矿灯专利换来的样表呢,而且表带上面还精心雕刻着“港商赠”三个小字。
就在这时,从墙角处忽然传来一声低沉而短促的咳嗽声。陈默心头一紧,下意识地转头望去,一眼便认出那个身穿中山装的男人正是来自矿务局纪委的赵干事。此时的赵干事正静静地坐在那里,他面前摆放着的那份粢饭团早已失去了热气,变得冰凉,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放在一旁的账本却露出了“劳动服务公司”几个醒目的红色大字。
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陈默灵机一动,故意提高了自己说话的音量:“晚晴啊,咱们下午一起去淮海路逛逛怎么样?我听说那边的金星牌电视机最近又降价啦!”
苏晚晴手一抖,滚烫的豆浆泼在赵干事的裤管。少女连声道歉时,陈默瞥见对方藏在《半月谈》里的微型相机——镜头正对着他们桌上那份进口设备报价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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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工家属院里,一排排晾衣绳横七竖八地拉着,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劳动布工装。这些工装经过长时间的劳作,早已染上了一层厚厚的煤灰和油渍,但它们依然见证着每一个辛勤工作的日子。
在其中一间屋子里,王淑芳正坐在一台老旧的缝纫机前,专注地修补着一双破洞的袜子。突然,一阵急促的梆子声响彻整个院子,打破了原本的宁静。这声音对于王淑芳来说再熟悉不过,那是楼下收破烂的人来了。
她停下手中的活儿,好奇地掀开窗帘向外望去。只见周公子领着两个流里流气的混混,在不远处的煤堆旁边慢悠悠地转悠着。他们穿着脏兮兮的解放鞋,不时用脚故意踢散王淑芳晾晒在地上的萝卜干,还发出阵阵得意的笑声。
“他爸!”王淑芳急忙朝着里屋喊道。此时,陈建军正在屋里忙着给新买的日立电视机安装天线。显像管逐渐亮起,映出了他那张凝重的脸庞。就在这时,十四寸的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条紧急的台风警报信息——本应在三天之后才会登陆的强热带风暴,此刻却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在卫星云图上以惊人的速度向着这片土地逼近。而更令人惊讶的是,这张卫星云图竟然与陈默昨晚所画的草图几乎一模一样,仿佛一切都被提前预言。
陈建军眉头紧皱,迅速从口袋里掏出儿子给他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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