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英子去上班。今儿,她在等她的儿子,她的儿子昨天晚上没有回来,她心里有阴影,她害怕她儿子出事,她的心和手都在哆嗦,决不是风吹的。
朱老头在他的铺子门前收拾着劈柴,他手里一边忙活着,他嘴里絮絮叨叨骂着什么,他的身上是一件大棉袄,用一根玉米皮编制的绳子捆着他的腰,他的腰上还系着一条黑乎乎的围裙,围裙遮盖着他的肚子和他腿上的大棉裤,他腿上的棉裤又肥又厚,棉裤前面已经破碎,露出里面黑乎乎的棉絮。
“朱师傅起得早!”巷子里有人与朱老头打着招呼,“您老又与谁生气呢?”
“还能有谁?”朱老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也知道家事不外扬的道理,他的话只说了一半,然后他弓着背,转过身去,他慢慢迈进他的铺子。
朱家开水铺子不算太宽敞,除了那个高高大大的水炉占了半个房间,还剩下只能坐下两三个人的空间,这个空间有一个小门,小门通着后院,院子里还有三间瓦房,瓦房不高,院子不大,只能放下一辆自行车,那辆自行车是朱家老大的代步工具,这辆自行车也是这个柳巷子里唯一的一件值钱的电器,每天它的车铃一响,就知道是朱家老大出去上班或者出去玩,剩下的就是他回家睡觉,朱家老大好像永远睡不醒,他回到家、直到他离开家门他都在睡觉,除非他不回家。
“阿爸,您不能消停一下,您说俺不做人事,那个,那个叶家舅母的工作谁帮忙找的?现在找份工作那么轻松吗?人情,人情您老应该比俺明白!”
“去你的人情!不务正业的东西!丢人现眼,邻里邻居的你不应该帮忙吗?你也不想想,以后还要靠邻居多说好话不是吗?瞅你这德行,游手好闲,哪天做过件好事?就这点小事你都絮叨好几天了,俺这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阿爸,您老看着俺不顺眼,俺无论做什么您都有一箩筐的理由絮叨俺!真没劲!”
朱老头的笤帚疙瘩甩了过去,“听着没劲,你就堵上耳朵……你就不出去访访,听着那一些嚼舌根的,俺这老脸都臊得慌!”
“您老什么意思?是哪个王八蛋在您老面前说三道四?”朱家老大一边嘴里埋怨着,他一边还不忘了他的那辆自行车,他一边狠狠抓起他的自行车车把,一边推着往外走,他一边回头瞪着他的父亲,“这个家俺不回来你们还挂着,回来,没有一次好好说话的时候,不是骂就是打!俺走还不行吗?”
“走,快走,再也不要回来了!”朱老头抬起他的腰,蹍着他的脚,使劲昂着他松垮垮的脖子,在他儿子身后狠狠地甩着手里的笤帚疙瘩。
“吆,大兄弟,您这是去哪儿?”刘香娥扭着身子迈出了她家的小屋。
“俺去哪,你操哪门心?”朱家老大嘴里没好气地嘟囔着,他心里的气正没地方出,他狠狠瞥视着眼前的女人,“先管好你自个的事儿吧,俺没时间搭理你这个女人!”
“吆,大兄弟,别着急走呀,俺想求大兄弟,俺想拜托您给找份工作,不行吗?”刘香娥向朱家老大抛着媚眼,“咱们可是实实在在的邻居,不差眼前这六尺距离就是一家人,低头见抬头也见。”
“谁跟你这个女人是一家人?不要大清早的自找不自在!”
“这话咋说呢?俺只是想求您帮忙找份工作,也没有别的意思呀!您生哪门子气呀?”
“你还用干活?你十指不沾阳春水……让吴穷吴莲兄妹养着你就行……”朱老大嘴里的话很不好听,他又怕他身后的父亲听到,他没有说出口来。
“你说那个小丧门星呀,那天送走叶家老太婆,他再也没有回来,俺看呀,他不会再要这个家啦!”
“丧门星?!谁,你吧!”朱老大斜眼怒视着刘香娥,“俺看那小子不错,嫉恶如仇,敢说敢做,俺佩服!”
“哼!”听了朱老大的话刘香娥不高兴了,她一扭身钻进了她家屋子。
刘香娥只说对了一点,那天吴穷跟着出殡的队伍出了青岛再也没有回来,他跟着家云和朱家瑞走了。孔阅先本来想把吴穷带回城,倔强的吴穷摇摇头,他说他要跟着朱家瑞,他认识朱家瑞,小时候他经常跟在朱家瑞屁股后面玩,那次他们去火车道扒火车上的煤时被鬼子发现,朱家瑞掩护幼小的吴穷逃走了,朱家瑞被日本鬼子抓住了,就在鬼子要就地枪毙朱家瑞时,家云和崔耀宏路过,他们从日本鬼子手里救下了朱家瑞,那次崔耀宏为救朱家瑞还负了伤。
朱家老大虽然是一个花花公子做派,他也不喜欢刘香娥那种女人,也许他心里还有一丝丝善良的存在,其实他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朱家老大骑着自行车往兴隆路的棉纱厂飞驰。
突然他看到南京路上围着好多人,还有几个持枪的鬼子兵吆五喝六,这一大清早不知发生了什么?
朱家老大用腿和脚支撑着自行车停在路边上,他探着头往人群里张望,他看到了几个日本兵抓着一个年轻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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