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为了给公子出气,掌柜指使手下将小人暴打一顿。”
伙计的名字叫陈黎。
他站在杨道焕的对面,战战兢兢地说着往事。
“好在掌柜心善,打了小人一顿后,没有把小人赶走。小人在床上躺了三天,每天都有人送饭。”
“钱掌柜还算个好人。”
“可是,也因为他的心善,让小人听到不该听的。”
“嗯?”
“挨打之后,小人独自躺在床上。忽然觉得口渴,就爬起床找水喝。就看到一个面容俊朗的中年男子领着掌柜到了后院,小人看他们神色异常,吓得躲在了柴房里。”
“找钱掌柜的人是不是锦衣卫?”
“是的。那人问掌柜‘杨道焕来京目的是什么?’,掌柜回答他‘应该是入国子监’。那人不信‘他从西北而来,又深得欧贤的器重,怎么会只想进国子监!’。”
杨道焕听完这段话,若有所思。
欧贤身边应该被人安排了锦衣卫,否则不会知道这么详细。
不过,核心机密应该不知道。
“掌柜回答‘他自觉年轻,不想过早卷入是非’,那人便没有再追问,而是问起另一件事。他问‘杨道焕对韦晃说了什么,让韦晃立马离开。’。”
“钱掌柜怎么回答?”
“掌柜回答‘两哥人非常谨慎,他无法靠近’,那人听了十分生气‘钱佑骏,你别考验我的耐心,这事马虎不得’,掌柜还是回答不知道。”
“后来呢?”
“掌柜有告诉那人一些关于韦晃的事,然后单膝跪地请罪。”
“你确定他是在请罪?”
“确定。掌柜亲口说‘属下办事不力,请大人降罪’。”
钱掌柜果然是锦衣卫。
不过,钱掌柜出于某种原因,没有对盘问他的人和盘托出。
杨道焕想到这里,便问:“锦衣卫治他得罪了吗?”
“没有。那人对掌柜说‘这里不是久留之地,看在你多年服侍我的份上,我给你一些银子,赶快离开京师,躲得越远越好’。”
杨道焕听了,点点头:“这的确是最好的出路。”
“唉,不料,这一躲就躲到阴司地狱。”陈黎长叹一声。
“发生了什么事!”
“掌柜见了韦晃一面回来,把伙计都遣散了。小人因身体尚未痊愈而被留下,随掌柜和几个随从离开京师。
离京往西走,准备到通州坐船南下,到了一个叫‘南村’的地方。
因离开的很早,到那里已经很饿。掌柜不敢在路边茶棚吃,带着我们去了农户家吃一顿。
小人因身体疼,就自己去了村里的郎中拿了一贴药,回来的时候发现掌柜和随从都被抓了。
随从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小人当时吓坏了,躲到矮墙后面。
瞅见一个戴面具的人,审问掌柜‘快把你知道的交代出来,饶你一命’。
掌柜不回应,一头碰死在矮墙上。小人吓坏了躲在矮墙,一直等到他们把掌柜和随从都埋了、离开了,才逃走。
一路乞讨到了这里,然后被公子发现。”
这段话,透露的信息很多。
首先,应该还有第三股势力盯着钱掌柜。
但这股势力是谁,不好说。
京师乃是天朝权力最集中的地方,各方势力盘三天都盘不完。
有一定很肯定,钱掌柜把和他有关的秘密带到了地下。
杨道焕有些唏嘘。
正在这时,林信孝信步入内。
他来到杨道焕耳边,小声道:“门外来了一位贵客,就是那日带锦衣卫包围客栈的那位。”
“是他。”杨道焕没想到朱骥来这么快,“你请他到客厅,我马上就到。”
林信孝领命退下。
杨道焕起身:“陈黎,你就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转头向沈秋白使了个眼色。
沈秋白会意的点头。
杨道焕来到客厅,就见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如一棵白杨树伫立在客厅的中间。
他这时才注意到,外面黑透了的天,正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朱大人深夜造访,晚生不胜荣幸。”杨道焕作揖。
见自己身份暴露,朱骥也不再遮遮掩掩,将斗笠摘下,夜灯暗淡的光线在他略带风霜的脸上形成深深的阴影。
他一双深邃的眼睛直直盯着杨道焕:“我离开时劝你远离是非之地,你怎么又自己跳进来。”
“我心不愿风波起,奈何风波不饶人。”
杨道焕的回答,让朱骥若有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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