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将章台殿的琉璃瓦染成血色,扶苏的玄色蟒袍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
他望着殿前十八级玉阶上未干的血迹,那是今晨处决六国余孽时留下的。
“这不是二哥吗?”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胡亥倚着蟠龙金柱,腰间玉珏与青铜剑穗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特意加重了“二“字的尾音,目光扫过扶苏瞬间绷紧的肩线。
扶苏缓缓转身,看见对方指尖正摩挲着玉珏上的螭纹——那是父皇赐予长子的信物。
此刻却悬在这个庶出弟弟腰间,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慎言为好。”
扶苏按住腰间的剑,剑鞘上的饕餮纹路硌得掌心发疼,“赵北辰若真从骊山归来,该惶恐的恐怕另有其人!”
胡亥突然逼近两步,发间金冠垂下的流苏几乎扫到扶苏鼻尖:“皇陵里的活死人,二哥倒惦记得紧。”
扶苏面色不改,压低声音轻笑,“只怕你忘了,当年去净月府,可是你亲自带的路……”
此话一出,寒意顺着胡亥的脊椎窜上来。
胡亥眼前忽然浮现十年前的雨夜,三千黑甲卫举着火把将净月府围成铁桶,孩童的哭声在雷声中此起彼伏。
那时胡亥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亲手送进去的人还能再出来。
“够了。”
胡亥怒气腾腾,冷哼道:“一个废太子而已,回来又能如何?他离开皇宫这么久了,我会怕他?!”
扶苏冷笑,“那李嫣儿呢?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胡亥暴怒:“你!”
剑鸣声惊起檐角栖鸦,双剑在空中交汇激鸣。
两侧侍卫慌忙低头,青铜甲胄碰撞声此起彼伏。
胡亥不退反进,脖颈几乎贴上剑锋:“你以为你能威胁我?别忘了,当年的事你也有份……”
就在这时,一声喝响:
“陛下口谕!”
章邯的声音撕裂紧绷的空气。
他扫过两位公子,目光在胡亥颈间的血痕稍作停留。
“陛下今日不见任何人。”
章邯抱拳时,袖口滑出半截青铜虎符,请两位公子回宫。
胡亥抚着脖颈冷笑转身,玉剑在暮色中划出冷弧。
扶苏亦收剑,眼中冷意不减。
……
章台殿内。
青铜灯树在穿堂风中明灭不定,嬴政指尖抚过竹简上荧惑守心的占辞,玄色龙袍上的金线蛟龙在烛光中若隐若现。
案头玉镇下压着半幅绢帛,隐约可见骊山异动四字。
“四位绝影卫,寅时三刻前备齐。”
嬴政缓缓开口。
章邯瞳孔骤缩。
二十年来他只见过两次绝影卫出手。
第一次是长平之夜暗杀赵国占星师,七位天象境高手在雪地上没留下半个脚印。
第二次是楚王宫变,三道剑气斩断云梦泽三千战船。
“陛下,四位是否...”话到嘴边变成冷汗滑落。
嬴政忽然起身,腰间玉佩撞在青铜剑上发出清响。
章邯这才注意到天子佩剑并非寻常的鹿卢剑,而是通体漆黑的天问剑——自扫灭六国后便封存在太庙的镇国神器。
“去准备吧。”
章邯退出殿外时,望见北斗七星正悬在骊山方向。
四道黑影悄无声息落在他身后,为首者面具上的睚眦纹在月光下泛着幽蓝——那是用鸩羽淬炼的剧毒。
绝影卫的气息完美融入夜色,连宫灯投下的影子都纹丝不动。
子时的更鼓荡过三重宫墙,嬴政解开贴身锦囊。
羊脂玉佩温润如初。
十年前,他将这玉佩从长子颈间解下时,骊山皇陵的石门正在三千术士催动下缓缓闭合。
“陛下,四绝影已至北阙,不知要去……”
章邯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嬴政握紧玉佩,冰凉触感刺入掌心。
天问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鸣,剑身浮现的血纹竟与玉佩上的裂痕完全契合。
这一刻,他不再是横扫六合的帝王。
而是十年来,夜夜被石门闭合声惊醒的父亲。
“寅时出发,”他吹熄最后一盏宫灯,任由黑暗吞没眼角的水光。
“方向,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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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