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即将触底被摔的粉碎之前，我忽然弹坐起来。
周围白色的墙壁，还有滴滴的仪器声。
白纱质地的窗帘被风轻轻吹起，在一撇眼，手背上插着的输液针管正在回血。
我一把拨掉针头，正在穿鞋时，尤婷端着一小盆洗脸水走了进来。
看到我醒过来，她先是一脸惊愕，随后又变得面无表情，如果不是她脖子和手背上都缠着绷带，我差点就以为一切都是一场幻梦。
“你准备去哪儿？”她放下洗脸盆，定定的看着我。
我提上鞋子，也不看她，“去找康柏。”
“你见不到他了。”
我动作一僵，又很快表现出平静来，“那就去找昆源。”
“你能不能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消停一点？”
“你开什么玩笑？”我蹙眉就要发作，“我身体什么情况你能不知道？”
我责怪她，就算拦着我，也不能信口胡诌，身边的人谁不知道我的身体情况，医生几乎判定我已经不可能再孕育任何生命了。
“两个月了。”尤婷不像在开玩笑，“胎芽胎心都发育的很好。”
我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怕我不相信，她从病床旁的桌子上拿起报告单递给我，“你忽然深度昏迷，又吐了那么一大口血，总要查清楚原因的。你不仅没有任何内外伤，还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我翻看着手里的报告单，这个消息对我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我活着也就算了，就连这个小家伙的生命也如此顽劣。
尤婷一眼就看穿我的心事。“不管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我劝你都不要动拿掉他的打算。”
她把盆里的毛巾递给我，努努嘴道，“既然你醒了，就自己擦擦脸吧。”说着，她晃了晃缠着绷带的手。
见我迟迟不愿意接过毛巾，她直接一步向前把我按回床上，“谷凝黛，你有权利剥夺自己最后的生育权，可是我们每个人都不应该残忍的阻止一个无辜生命的降临。这个孩子不应该被自己的母亲扼杀在柔软的器官里。医生说了，这是奇迹。如果你决议忤逆上天的安排，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和骨肉。也请你想一想，如果康柏还在，他会建议你如何选择。”
我坐在病床边上垂着脑袋不言不语，许久，抬起头来，“那就让我去问问康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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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尸房外，昆源迎了上来。
“他的遗物。”
我颤颤巍巍地接过来，两件叠放工整的黑衣上面放着一枚系着红绳的锦袋，我尽量靠着冰冷的墙壁站稳，抱着康柏的遗物护在心口，喃喃地笑起来，“老道骗我！”
昆源以为我悲伤过度得了失心疯，红着眼眶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我将护身符挑在指尖，眼神破碎，“这是我给他的护身符。”我又拿过另一根手绳，“这里面是我的青丝。”
说完，我伸出右手给他看，“这样的手绳我也有。都是老道给的。”
昆源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我的手腕，支离破碎的看向我。
我嗤笑，忽然变得很坚定，“让我看看他吧。我还有很多话没有问。”
昆源怕了，我吐血晕厥的画面依旧清晰地鹤立在他的脑海，他下意识就要拒绝我的请求。
“昆源，就算我求你…”
他最终妥协，陪我一起来到停尸间。
白布缓缓揭开，康柏紧闭着双眼，好似只是睡着一般。
我缓缓俯下身子靠近他耳边轻声说，“康柏…我来看你了。”
说完，我将属于他的那根手绳再一次系在他的手腕上，“那鹤发老道之前说，这是你我的最后一世。你莫要信那老道信口狂言。我把青丝还你，你往生的路上就不会忘记我了。下一世，我们凭此信物相认。这一世缘分太浅，下一世一定不要走散…”
他也不回答，整个房间又冷又静，除了我的抽泣声，再也听不见其他声响，一切都安静的不真实。
我全当他默认了，眼泪星星点点落在白布上，“你就这样赤条条地走了…很多话你都没有交代…那我呢？留下来的人又该怎么活…这究竟是对我的奖励还是惩罚…”
“很疼吧…”我的视线不受控地定格在他侧颈的动脉处，一个跟筷子一般粗细的黑洞同样在凝视着我，那一刻我的心骤然收缩，心脏猛烈的抽搐起来。
昆源见状立马冲过来一把扶住我，他神色慌张，张了半天嘴巴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昆源，别再耽搁了。我不想他一个人躺在异国他乡冰冷的角落，我想尽快带他回家…”
昆源看着面色蜡黄的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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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这一生，红纸到白纸，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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