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书桌上还摆着那张老照片,相框虽一直频繁更换,可若仔细看不难发现其实相片边缘早已泛了白。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意拿起相框看了看,又放下,“照片都老成这个样子,干嘛不找人重做一张。”
“你都多大了?这么多年,底片早就不知其踪,重做一张何谈容易。”他苦笑一声,继而坐到书桌前的红木椅上。
“你也应该相信现在的技术,即便没有底片,仅凭这张照片也可以复原一张全新的。”我随即拉开书桌另一侧的木椅坐了下来。
他长舒一口气,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忧愁,这些年我很少见到他这幅模样。
他戴起老花镜,端起相框仔细端摩着相片里的小人儿,“修复一张新的,也不如原本的珍贵。”说罢他放下相框,将相片那面展示给我,“那个时候你才三岁,很多事情你肯定记不起来了!”他替我回忆着,嘴角挂着微微的笑意,看得出来,他在回忆的长河里的那份开心不是装的,“那天你生日,你妈想要拍一张全家福,可你吵着闹着要坐在爸爸的肩头上拍照,坚决不允许你妈妈跟我们爷俩一起入镜。”
他说的,我早就不记得了。
但我记忆里,我永远顽强的记得每每我坐在父亲的肩头上,父亲总会唱,“女儿坐肩头,父亲老黄牛。”也不知道,是我记忆错乱,还是确有此事。长大后,时常会想起一些记忆中的片段,也不知是父亲即兴发挥,还是在哪个电视剧里抄袭来的,总之,这么土的调调虽然符合他那个年代,但实在不敢跟他社会地位联想到一起去。于是我时常在想,是不是我记错了,其实他从来没有唱过,这只是我坐上父亲肩头后心中自燃的一曲BGM,就跟主角高光时刻自带专属BGM似一个道理。
“所以,妈妈成了拿相机的那一个。”我接过话,无可避免地苦笑一声,“我自小就爱爸爸多一些,以致于她离开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撕心裂肺的悲伤。”
我抬头与父亲对视一眼,“我很没人性对不对?她离开时我已经九岁,并不小了。”
父亲没有说话,我却苦涩地笑笑,“可谁又能想到,那个当初在妈妈葬礼上并没有掉眼泪的小女孩,会用整个余生的缝隙去想念妈妈,甚至还会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偷偷抹眼泪…”
我将相框摆正,不再去看。也没有抬起头来去看父亲,一直垂着眸子抠指甲,这是我从小到大憋回眼泪的惯用伎俩。
“她都死了,还想她干什么!”这是我父亲说的话。
我听的心头一颤,眼泪瞬间充斥满眼眶,不可置信地抬起眸子,悲愤又平静地诉说着,“她是死了!可我并未曾将她遗忘,所以她在我心里鲜活地存在着。她是死了,彻底地死在了她尸骨未寒你便迫不及待娶新欢进门的那一刻,她彻底死在了你的遗忘里。爸…你可曾真正爱过她?又可曾真正爱过她给您留下的唯一血肉?!”
对面的老头被我一席话问的哑口无言,他目光闪烁,似有逃避之意。
我岂能放过他?我岂能简简单单的体谅那一句话,“她已经死了!”
我问他,“那我呢?倘若死的是我呢?倘若我死了,你在某个瞬间良心发现你曾有过一个女儿,旁人以同样的话对您说,‘她已经死了,你想她干什么’。你到时会作何感想。”
“你好好的,说的这是什么话!有爸爸一天在,爸爸豁出命不要,也不会让你有那么一天。”他说的很痛心,不像是假的。
“是嘛…”我冷笑一声,“可爸爸,您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知道什么…”
我抬起眼来,冷冷地看着他,“我在外面多次虎口脱险,险些丢了性命。您的枕边人为了唯一继承权三番五次的想要致我于死地。这么大的动静,您安插在我身边的人就没有回禀么?”
他极力掩饰着浮动的微表情,静静地看着我,“你说的这些,爸爸并不知情。”
“要不就说,您就是您,临危不惧,面不改色。”我边嘲讽,边在包里拿出文件袋甩在桌面上,“我原本可以拿着这些证据大摇大摆的去警局报案,那样的话此刻坐在您面前的或许是哪位您熟悉的检察官大人。可我念在自己毕竟是老谷家养育出来的女儿,这袋子里的东西在重见天日之前,应该先来见见它的主人。”
他扫了一眼牛皮袋,并没有上手打开的意思。
果然他是知情的。
我极力忍住巨大的失望带给我的悲怆,开腔时却还是难掩沙哑与绝望,“爸…自打我记事起,您教我识文断字,明理是非。可如今赤裸裸的事实摆在你我面前,我竟一时难以决断。我活了这三十年,人情世故,世事冷暖,都是在您的指导下不要偏航,我去做个刚正不阿有底线的人…可现在,继母要杀我,亲生父亲选择视而不见…您告诉我…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要是没有我,你以为仅凭姓康的那小子能护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