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着大地,皎白的月光柔和的铺在石砖小路上。
庄子里除了昆虫发出的声响,静谧的可怕。
卢大爷走家串户借来些土豆、鸡蛋和米面。用他家中唯一一个破旧不堪的铁锅,为我们煮了一顿来之不易的晚餐。
盘中绿油油的青菜,是在屋后面的湖边拔来的,就连我们手里端着的残缺不全的瓷碗,也是大爷走了很远的路,从别家借来的。
我们举着筷子,心中五味杂陈,迟迟不愿意夹起盘中冒着热气的饭菜。
原因无他,只是单纯的认识到生活的酸苦之后,盘中的饭菜也变得难能可贵,不舍得夹起,也有几分掺杂着对曾经铺张浪费时的追悔。
大爷见我们不动筷子,难堪的笑了笑,“别嫌弃,都洗干净了!”
小萱儿第一个回过神,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而我和依米同时夹起菜,放进了大爷碗里,“您也吃!”
“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呢。”小萱儿一边大口吃菜,一边往大爷的碗中添菜,“爷爷,您也吃。”
大爷把碗里原本就不多的饭菜分给小萱儿一半,“娃,你吃!爷爷不饿。你长身体。”
低矮破旧的房屋内,一根竹竿撑起一个小瓦数的灯泡,风一吹,屋顶的稻草簌簌作响,就连竹竿上的灯泡也摇摇欲坠。
我跟依米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埋下头扒着碗里的菜,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临了,大爷也没有吃上几口饭菜,他把讨来的好吃食都给了小萱儿。
我看得出小萱儿是不饿的,可是她依旧在大爷的偏护下吃光了碗里的东西。
依米站起身来去收碗筷,大爷连忙抢下她手里的活,“你可别动!”
依米看我一眼,我说,“由他。”
“那你陪我出去抽根烟吧。”依米沉着嗓子。
“好!”我站起身对小萱儿说,“你帮爷爷收拾下桌子。”
大爷又开始全力拒绝了,“你们都不用管,该干嘛干嘛去吧。”说完,他又停下手里的活,“这个季节,山上虫蚁太多,三个女孩子去山上搭帐篷也不安全。你们要是不介意,就去那南屋歇一晚。”
我看向南边黑漆漆的小矮屋,又看向小心翼翼的卢大爷,笑了笑,“好!”
大爷当即安下心,发自内心的笑起来,“哎呦!家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后来我才知道,大爷有个儿子,年前死了,车祸。
大爷去认领尸体的时候,人已经面目全非了。儿媳改了嫁,现在家里,只有小棕马陪着他。
依米点燃一支烟,月光下的烟头像是一颗陨落的繁星,她抬起来看了一眼夜空,问我,“你说人间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我站在小棕马的身旁,抚摸着它的鬓毛,它乖顺的闭着眼睛,任由我的手在它的头顶摩挲。
“人间?”我苦笑一声,“是穷人的炼狱,是富人的天堂。”
在萦绕的烟雾里,依米显得很迷茫,她吸了一口烟,从鼻子里缓缓呼出,“你说,值得吗?人间值得吗?”
“值不值得,往往都在一念之间,你若为别人而活,便不值得。你若为自己而活,不值得也值得。”
“是嘛…”依米丢掉烟头,用脚尖捻灭烟火。
为了打消彼此心头的沉重,她嘲弄道,“还是乡下好,垃圾可以随地乱扔!”
我对她笑了笑,抬起头来看向夜空,“你看,好多星星。”
依米闻声也抬起头来仰望着星空,“是啊…有星星…好久没有抬头看过天了。我们的城市有星星吗?”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一颗最闪亮的星,“天堂里仰望不了星空。可人间能…”
依米看了看我,“今天在炼狱入口看了看,突然就没有那么恨了。抛开无休止的欲望,发现,其实能活着就挺好。”
“世间本就浑浊,爱与恨同罪!”
“一直以来,时间并没有治愈我。可我在刚才夹起第一筷饭菜时,突然放过自己了。不想去恨了,没意思。”依米再次昂起头,仰望起星空。
小萱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中间的,她往我怀里靠了靠,昂着可爱的小脑袋,看向夜空中的繁星点点,发出,“哇!是星星耶!”的感叹。
此时此景,我突然想起在某个地方看见的某句话———
我本想去地狱,可是地狱打烊,便转身走去天堂,但天堂也客满,于是我路过人间,正好你房间正通亮…
我不由得转脸看向庭院里那间橘黄光亮的堂屋,那里的光并不明亮,可却比任何富丽堂皇的光都要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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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