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巨龙般山脉的一角,山坡上,一辆马车悄然停下。
大小适宜的车厢内整齐铺着一层金底的柔软地毯,上面绣有星星点点的小花,花是四瓣蝶形的紫色苜蓿。杨木车壁上挂了几束薰衣草,温和的香气在这处小室飘荡徘徊。
精致地毯的一侧随意堆着一些卷轴和书籍,这间车厢的主人性情大概很随和,看完的东西就随手放在旁边。而柔软地毯的另一侧,蜷缩着一个小小少年,一身灰色布衫与这间车厢的布置格格不入,漆黑的头发散乱而清爽没有半点油腻肮脏,看上去很是顺眼。他此时双眼紧紧闭着,睫毛颤抖不止,手无意识地抓紧地毯,后背靠着一面墙壁,也许是做到了不好的梦十分恐惧,严重缺乏安全感。
车厢原本轻微的摇晃停止了,应该是处于行进中的马车停了下来。片刻之后一个身着深蓝长袍的高大男子掀起布帘走了进来,他把手里提着的黄石灯和水壶先后放在金色地毯上,光芒照亮了原本有些昏暗的房间。男子转身把帽兜掀下,那是一张英俊的脸。
好像是被外来的光刺到了,灰衫少年皱了皱眉,然后睁开了眼睛。
少年苏醒过来先是呆了两秒,当游荡不定的目光落在高大男子身上时却猛然直身坐起,身体微微后退,同时眼睛紧盯着眼前的陌生人,却一言不发。
男子看到少年的眼睛,微微惊讶,好像眼眶里镶嵌了两枚纯净无瑕的翡翠珠子,光亮透明。接着他才注意到少年的眼神,是茫然无措的眼神,像是一只与母亲走失后的年幼长颈鹿,只知道站在原地,连发出声音也做不到。
黄石灯上光芒流转不定,房间内只剩下轻微压抑的呼吸声。
高大男子咳嗽一声便坐在地毯上,用平视的目光看着对面的少年,温和道:“我叫柏拉图,是一个在旅途中的人。”
灰衫少年神情微定,身体放松了些许,他觉得什么也没有发生,但对方的声音就是有能让人放松下来的魔力。
“那么,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名叫柏拉图的男子继续道。
少年张了张嘴,眼神明亮一瞬,但紧接着又黯淡了下去:“......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他的脑子里并没有丝毫混乱的感觉,很多东西都整整齐齐的排列在那里,只是缺少联系。就像是有那么一棵树,虽然树还站在那里,可是树干和树叶之间的枝桠却消失了。叶子没有了依靠。他现在明明还坐在地板上,可失重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涌上来。
柏拉图摸着下巴想了想:“那你还记得什么,比如家在哪里,爸爸妈妈叫什么......”他说了一半停下了话语,因为对面的男孩身体在微微颤抖,从他的脸,他的神情,他的每一个微不可查的细小动作都能感觉到那不可抑制的伤心。
是啊,如果忘记了家乡和亲人,任何人都会像样难过。不同的是,这个蜷缩着杨木车壁边角的男孩子就连隐藏情绪也忘记了,他把所有的悲伤和脆弱的自己暴露在了一个刚刚认识的人面前。
幸运的是,柏拉图是个好人。
柏拉图脱下蓝色长袍放在一边,对少年露出了鼓励的笑容:“那天我在一个无人村找到了昏迷的你,就带你回了我朋友的这支商队。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我就说一些东西给你听吧。”
他的目光如春夜湖水般平和安静,话语缓缓如湖面下的水流,“我们所在的世界叫方舟,这个世界有许许多多的种族各不相同,你和我是一样的华衣族人。我们脚下的这片大陆叫做天启大陆,是所有华衣人都不会背叛的地方。”
“如果一直往东走,跨过无垠沙漠,你可以看到一片天蓝色的海,它叫做始海,太阳每天从那里升起。还有此时此刻,我们位于长岚山脉,走在去鲜城的路上。”他扭头看了眼一旁的黄石灯,“现在,你需要一个名字,名字对于一个华衣族人是很重要的的东西,记住自己的名字就永远不会失去生存下去的权利和勇气。”
“当一个人某天一无所有,那时他会默念那个仅属于自己的名字。”柏拉图重新看向少年,身体微微前倾,“那么现在,我们来为你取个名字吧。”
听完柏拉图的一番话,灰衫少年情绪稳定了很多,他点点头,不再背靠墙壁,认真道:“我需要,做什么呢?”
柏拉图望向一旁的散乱书堆,食指一钩,最顶端的一个黄铜卷轴就飞到了他的手中。
灰衫少年微微睁大眼睛,却并没有露出更多的神情。
“咔哒”一声,柏拉图解开了卷轴的锁扣,然后把卷轴放在自己右手边,轻轻拨动,卷轴翻滚卷页铺开。
一片片意象在其上生成。
最先出现的是一个上半身赤裸,下半身长着野马四蹄的男人,他眼神锐利,弯弓搭箭指向远方。
接着是一妖一魔出现在卷轴上,妖身材矮小,皮肤惨绿,抱着与其身形不符的硕大骷髅头;魔鬼周身燃着烈焰脚下踩着一艘破旧小船,他手中端着盛满猩红酒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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