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止,唯有冷雨。
机械师的掌心已经感受不到那颗暗红心脏的温度,他将其物归原主,丢还到它主人脚下,那具凝固笑颜的尸体。
“又是一个奇怪的家伙。”
他隐秘在帽兜阴影中的眼睛闪过异样的情绪。
“奇怪的人类。”
此刻,机械师胸前,那由马修造成的深可见骨的伤,不知何时竟已完全愈合,并生成崭新的硬质。
他越来越偏离人类的道路。
连绵密极昼的雨幕在他眼中是一颗颗分明晶莹的雨滴,他能看见在菖蒲嫩绿条下躲雨的飞虫,它的翅膀湿润,正用细弱的前足蘸着露珠洗涤身上的尘粒。
他侧耳倾听。
雨水的滴落,飞虫的振翅,鲜血的流淌,风灌入钢牙嘴巴,被金属牙齿刮疼发出孩童般的呜咽。
现在,机械师能清楚的感知这片雨夜小天地发出的哪怕最轻微的呢喃。
这是异变趋于终点的结果。
这是一个专属于他的崭新世界。
他体内的力量正如澎湃的怒涛。
可是....
血泪滑落。
对血肉的渴望即将冲破理智脆弱的高墙,在他脑海中萦绕的虚无之音也不再飘渺。
它变得刺耳,激昂,就像狂热信徒在被烛光映衬的布道台上进行激情的演说。
来吧,来吧我的孩子,丢掉你的一切,加入我们。
他拳头紧攥,却又无力松开。
机械师知道他回不去了。
人类的部分正在被一点点地扭曲,剔除,曾经让他喜欢的,让他认同的,让他羡慕的属于人类生活的事物,正在被新的认知,新的思维所代替。
他.......他....喜....爱.....它厌恶人类。
回不去了。
机械师几乎已经完全兑现了对养父的承诺,为他那疯狂的计划埋下锚点,转移帕卡家族的注意力,让他们以为一切还尽在掌握。
它们还是那条可以拴上锁链随意牵动的听话忠犬。
他都做到了,超乎预期。
只剩下最后一个小小的问题,在这上面,他并不打算回应对养父的期许。
活着回去,回到族人的怀抱。
“孩子,让我们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声音暂压制住脑海中的布道,机械师记得,养父在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是有光的,不可阻挡,唯有死亡才能平息的狂热的光。
直到那一刻,机械师才知道自己错了。
养父没有老去,他从未改变,时间的流逝只会让它对人类的恨意变成一瓶愈加浓烈的老酒。
养父会成功吗?
机械师不知道。
为了挣脱奴隶主锁链在脖颈的束缚,把自己的灵魂转卖给另一个主人。
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机械师只知道一点,很多生命都会因为计划逝去,他们/它们残留世间的血肉会成为银湖岛新生的基石,或是毁灭的导火索。
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他厌倦了。
厌倦了夹在两个族群不可调解的漩涡中,厌倦了对自己身份在厌恶与认同间徘徊。
他不会再看到清晨弗洛伊德灯柱舒展的枝叶,不会再感受那一抹轻柔洒落面颊的光辉。
此时,机械师的耳朵已能捕捉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急切脚步。
这里处在菖蒲丛外围,刚才的持续的枪声,让第二波守卫在迅速敢来。
透过茎叶缝隙,机械师能看到一个个全副武装的身影。
他们都戴着夜视头盔,各自组成二人小队,一前一后背负着沉重的金属武器。
他听见他们因负重而嘘喘的呼吸。
临近,他们放缓了脚步。
一双双神色各异的眼睛纷纷聚焦在机械师带身上,守卫们已在隔数米的距离对他形成了包围。
子弹,火铳,匕首,锋刃,肉搏,群殴.......
机械师身体紧绷,强筋的血肉在硬质皮肤下鼓动,他就像上弦的弓箭,已经做好了随时应对下一瞬到来的进攻的准备。
可是......唯有死寂。
寂寞的冷雨不分彼此,湿润着敌人和猎物的脸。
机械师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不过他们显然吸取了教训,不再做出拿着长枪冲击风车的傻事。
这一次,人类为了杀死怪物做了充足的准备。
嘴角上扬。
“希望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一只蚯蚓受到冷雨的召唤,扭动身形钻出湿润的泥土,顺着它从未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