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仆端来一盏茶,两碟糕点。我坐在厅堂,打量着四周,小钟子守在身侧。
坚实有力的步履声传来,我起身迎向门口,一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模样三十来岁,目光如炬,平和安定。
他彬彬有礼道:“李公公,素仰,有失远迎。”
我回敬道:“王大人,久仰,久仰。”
的确是久仰了,阳明先生。
见我一直盯着他看,王守仁神色略有不解,随后笑笑:“李公公,请坐。”
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笑了笑。
“公公此番莅临寒舍,不知所为何事?”
我把这次出宫的原因如实相告。
“家父王华,现任南京吏部尚书。既是为圣上效劳,我可以书信一封,尽绵薄之力。”
“多谢王大人!其实我们一路南下,见识过的佳作并不少,只是出自名家手笔的实在难寻。”
王守仁附和道:“公公说的是,毕竟圣上御用之物,马虎不得。”
他沉思片刻,对家仆说:“唤宁儿来。”
宁儿来了。
她迈着小步婀娜而来,身着桃粉比甲,翠绿长裙,双环髻,半披发及腰,向王守仁和我行礼。
是她!原来她叫宁儿!.
“去将东房画橱那几幅丹青取来,请李公公指教高明。”
宁儿看向我,眼若秋水:“是,大人。”
我目不转睛看着她的背影,简直是从画里走出来一样。
“寒舍可有公公相识之人?”王守仁看着桌上的礼品,都是些胭脂、黛墨、银簪什么的。
“实不相瞒,我与那宁儿姑娘有过一面之缘,”我尬笑一下,“不知她尊姓大名?”
“姓许,单名一个宁字。是寒舍的侍女,来此已一年有余。”他坦诚的说道。
许宁儿,好优雅的名字!
王守仁不作声,含笑看我。
想必他早就一眼看穿了我心思,鬼知道家丁都跟他讲了什么。
总是要把登门的来意说明。
“久仰王大人威名,途经余姚,特来拜访。另外今日在街上误撞到许姑娘,顺便送礼致歉。”
说完,我暗自呼了口气。
“公公有心了,请用茶。”王守仁点头致意,吹盏饮茶,不再多言。
短暂的沉默。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蠢了,简直前言不搭后语!
既然以拜访王守仁为主,为什么只给姑娘买礼物?就算买斤肉买条鱼来,也勉强说得过去啊!
再者我来王府之前,怎就知道宁儿是这里的人,我连她全名都才刚刚知道。
我以为的自圆其说,实则漏洞百出,不攻自破。
王守仁看似在淡定喝茶,其实心里早把我摸了个透。
另外,他这次回余姚老家,后宫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也是时隔多日后我才晓得的。
完败,败的体无完肤,一丝不挂。
宁儿捧着画来了,画卷展开,我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笔墨细秀,布局疏朗。
下笔精巧而不失力度,生动传神又不乏意境,与我近几日看过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我一幅幅看着,大加赞赏:“王大人实在好雅兴!”
王守仁叹道:“弘治十二年,我与伯虎兄同进会试。吾不才,及第得了进士,伯虎兄却落榜未提,他现已云游四海,想来好生可惜。”
我大吃一惊,赶忙看向画上的印章:南京解元。
唐解元?唐寅,唐伯虎!
“伯虎兄的画作,尤以这幅《金山胜迹图》最为上品,”
王守仁抚着胡须,和我一起欣赏着,“当年我与他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他将几幅佳作赠与我之后,便逍遥而去。”
我赶紧对小钟子说:“你这就回客栈,把所有的银票全都取来!”
王守仁为难的说道:“为圣上效力,我义不容辞。只是这些画作是伯虎兄相赠,我却折成现银,此举实为不妥…”
我拱手道:“王大人果然高风亮节!我此次出宫,本就为字画而来,钱款也为户部所批,专款专用,公事公办罢了,大人且收下吧!”
王守仁思索了一会,答应下来。
“这么晚登门属实打扰,就不作久留了,告辞。”
我扭头看了看宁儿,她也在看着我。
“今日不慎撞到姑娘,实在抱歉,礼品请务必收下。”
宁儿低头行礼,眼波又流转起来。
这几幅画足以抵得上千百张了,所以我们不再去其他地方,第二天就往京城返。
返程的路上,我茶饭不思,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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