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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白骨 (1/1)

子时的梆子敲到第三响,周飞虎蹲在禅房梁上。月光透过窗纸,在他掌心投下道扭曲的影——那已不是孩童的手,五指覆满金鳞,指甲尖如虎爪。三日前吞下的妖丹在丹田处发烫,喉头总梗着股腥甜,仿佛稍一张口就会呕出只活蹦乱跳的蛇。

“师弟,该换药了。”慧能端着漆盘推门而入,盘中瓷碗盛着蓝雪藤熬的汁液。

周飞虎无声落地,足尖点过青砖时,砖缝里钻出几缕黑气。那是白日里玄苦让他“超度”的妖魂残渣,此刻正饥渴地缠上他脚踝。

“放着吧。”他缩进床角,尾巴骨一阵刺痛——那里不知何时冒出截尾椎,顶得僧袍隆起个小包。

慧能却突然掀开他床褥,露出褥下密密麻麻的抓痕。每道痕迹都泛着金边,像是用熔化的铜水烙出来的。

“又在蜕皮?”慧能指尖抚过抓痕,忽然被烫得缩手,“玄苦师父说得对,你压根不是人!”

漆盘翻倒,蓝雪药汁泼在抓痕上,腾起的白雾中竟浮现出监院慧觉的脸。周飞虎瞳孔骤缩,那雾气里的慧觉正将蓝雪花种埋入一名昏迷僧人的眼眶!

“药圃……”他猛然跃起,金鳞刮落半片窗纸。慧能追到门口时,只抓到一把碎鳞——那鳞片边缘锋利如刀,割得他掌心鲜血淋漓。

后山的蓝雪藤在月下泛着磷光,花蕊中嵌着颗颗人眼似的黑籽。周飞虎伏在岩后,看慧觉提着灯笼走进药圃。监院的僧袍下摆沾满泥浆,可那泥浆分明是暗红色的。

“第一百零八个。”慧觉踹开脚下土包,露出具胸口插钎的尸骸。铁钎上的北极阁纹章让周飞虎浑身发颤——与母亲心口的一模一样。

蓝雪藤嗅到血腥,藤蔓毒蛇般缠上尸骸。根系刺入眼窝的刹那,整株花泛起妖异的蓝,花瓣层层绽开,露出中心蠕动的肉瘤。

周飞虎的虎爪纹突然暴起,喉间发出低吼。妖丹在丹田处炸开热流,他竟不受控地扑向慧觉!

“等你多时了。”慧觉反手甩出串佛珠,珠子在空中炸成骨粉。周飞虎被迷了眼睛,再睁眼时已陷在藤蔓囚笼中。藤条勒进金鳞缝隙,吸食着他的煞气。

“好精纯的养料。”慧觉抚摸着蓝雪藤,花心的肉瘤已涨成胎儿大小,“北极阁养白虎煞炼药,倒便宜了我佛门。”

周飞虎的尾椎骨终于刺破僧袍,金鳞覆盖的长尾横扫而过。藤蔓寸断,蓝雪花的汁液溅在脸上,灼出缕缕青烟。他看见每株花根都缠着具尸骸,那些死不瞑目的面孔里,竟有扫雪僧慧明!

“师父……为什么……”他嘶吼着撕碎藤蔓,嗓音半人半兽。

慧觉的僧袍突然裂开,露出爬满蓝雪藤的胸膛:“傻孩子,大慈恩寺哪有什么师父?只有药农和药材。”

药圃地面突然塌陷,周飞虎坠入冰窟。三百丈深的冰壁上,无数僧人被铁钎钉成“卍”字,心口延伸出的藤蔓汇向中央冰棺。棺中躺着个眉心生莲的僧人,正是那夜藏经阁的扫地老僧!

“伏虎罗汉!”慧觉的狂笑在冰窟回荡,“用三百丹奴心血浇灌三百年,总算要醒了!”

周飞虎的尾鞭抽向冰棺,却被反震得鳞片崩飞。冰棺中的僧人突然睁眼,瞳仁里流转着凌天的面容:“王灵官,你终于来了。”

血玉应声而碎,周母的残魂尖叫着融入冰棺。罗汉金身坐起的刹那,周飞虎额间卍字印迸出血光,前世记忆如洪流灌入——

三百年前,凌天手持钢鞭踏入北极阁,却见紫微大帝将炼好的血丹喂给垂死百姓。百姓化作煞鬼屠城,他不得不以伏虎罗汉金身镇压挚友。

“现在明白了吗?”罗汉的声音与凌天重叠,“所谓佛道之争,不过是……”

冰窟顶传来梵音,玄苦的禅杖破开坚冰。周飞虎被佛光卷走的瞬间,看见罗汉金身再度闭目,眼角滑落一滴血泪。

“药圃之事,莫再提。”玄苦将新的佛珠套上周飞虎手腕,这次的菩提子刻着人脸。

周飞虎盯着禅房梁柱,那里垂下几缕蓝雪藤:“师父也是药材吗?”

玄苦的禅杖顿了顿,杖头金环映出他后颈的藤蔓纹:“是药农。”

晨钟响彻寺院时,周飞虎摸到枕下藏着的妖丹碎片。昨夜冰窟中的罗汉金身,此刻正在大雄宝殿接受香火供奉。他舔了舔新生的獠牙,忽然听见香客中有人低语:

“吞灭帝国的太子要来进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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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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