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堂。
鎏金铜炉内,银丝炭熊熊燃烧着,热浪袭来,驱散了冬天的寒冷,整个里屋温暖如春。
软榻上,贾母斜躺着身子,眯着眼睛,打着盹儿,三四个二等丫鬟,捏肩膀的捏肩膀,捶腿的捶腿,一股慵懒的气息荡漾开来。
此刻,一袭青缎袄子、鸭蛋脸的鸳鸯莲步轻移,缓缓来到贾母身边,低声道:“老太太,琮三爷从顺天府回来了,正在外面候着呢!”
睡眼惺忪的贾母如梦初醒,叹了一口气,道:“琮哥儿身上有伤,就不见他了。”
正当鸳鸯正准备出去的时候,贾母摆摆手,道:“把柜子里的给宝玉备着的金疮药拿出一瓶,让琮哥儿好好养伤,这些日子就不必来请安了。”
对于贾琮,贾母心中很是复杂,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为了贾家阖府的富贵,在贾琮身陷囹圄的时候,贾母选择贾家,放弃贾琮,让他自生自灭,说实话,贾母心中很是后悔。
然而要是再来一遍,贾母还是同样的选择,毕竟贾琮只是她众多后辈中的一个,有感情,但不多。
静谧的庭院里,鸳鸯递上小瓷瓶,道:“琮三爷,这是金疮药,老太太让你回去好好养伤,就不见了。”
伸手接过金疮药,贾琮没有多说什么,躬身行了一礼,然后缓缓退去,古井不波的脸庞像幽深的潭水,让人看不出深浅。
一刻钟后,就在贾琮即将离开西路院的时候,大丫鬟秋桐喊住他:“琮三爷,大老爷让你去东路院一趟。”
夜幕下,灯笼高高挂起,“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一盏茶后,贾琮下了马车,在秋桐的带领下,来到书房。
青烟袅袅,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弥漫开来,有点儿像菊花的香气,又有点儿像腊梅的芬芳,混杂着书卷气让人心神宁静。
“不错,不错,宝物有德者居之,如此好的扇子合该归我。”
“还一千银元,饿死、冻死都不卖,你个石呆子,这下让你变成死呆子,哼!”
书案上,头戴直角璞头的贾赦捋着胡须,正在欣赏着新得到的“石呆子扇子”,拢共二十把。
由湘妃竹、棕竹、麋鹿竹和玉竹编织而成,上面绘有古人写画的真迹,是贾赦好不容易得到的,颇费了一番手脚。
“大老爷,琮三爷到了。”
秋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贾赦这才回过神来,瞥了一眼贾琮,冷哼一声:“孽障,还不死过来!”
贾琮静静地矗立在一旁,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好似眼前的人不存在,当成空气。
对于贾赦,贾琮心里是有怨言的,不仅是因为自己,还因为他母亲,一个死了十多年,郁郁而终的可怜人。
在这冰冷的贾府,小时候的快乐时光是贾琮这辈子仅有的温情!
放下手中的扇子,贾赦皱着眉头,自顾自地说道:“听说《秦时明月》是你画的,此事就交给王善保吧!让他去取银子。”
数十万银元,甚至数百万银元,钻到钱眼里贾赦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一大笔钱财,拿不到手,他睡不着!
这不,贾琮刚回来,贾赦就迫不及待让他来东路院,丝毫不顾及他身上的伤势。
捏着泛白的拳头,贾琮蹙着眉头,冷冷道:“这是我自己赚得钱,一分一毫都不会给你。”
“孽障!”听到这话,贾赦怒不可遏,随即拿起书案上的砚台,狠狠朝贾琮的脑袋砸过去,一点儿也没有顾及父子之情。
贾琮抬手就是一拳,“轰”,坚硬的砚台顿时碎成一块一块的,四处飞溅,砸死了不少古董花瓶。
见状,贾赦蹭蹭走上前来,指着贾琮的鼻子,骂道:“孽畜,还没分家呢!我是你爹,有这个权力,收归你的钱财。”
《周刑统》规定:子赚取钱财,父有权分配。
也就是说,身为“监护人”的贾赦以他年纪小,保管钱财为由,可以强制性拿走贾琮的钱,官府也管不了。
“父不慈,则子不孝。”
贾琮怒极而笑,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寒光凛凛:“我不介意将此事曝光给报社,让全天下人看看你丑陋的嘴脸。”
“甚至可以将所有钱财献给长公主殿下,我们一拍两散。”
因为李家灭门案,贾琮如今可是神京城知名人物,一举一动备受各方关注,是“明星”。
一旦此事爆发出来,贾琮固然讨不了好,作为父亲的贾赦一样会声名狼藉,连带整个贾家臭不可闻。
没有分家的时候,虽然父亲有权分配儿子的钱财,然而除非万不得已,几乎没有人会这样做,更何况贾家这样的高门大族。
“你,你!!”
手指指着眼前生人勿进的贾琮,贾赦气得直打哆嗦,面色涨红,仿若七窍冒烟,即将发怒的公牛。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