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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故人归来 (1/2)

倒悬山的废墟在风沙中静静矗立,仿佛一座沉默的墓碑,记录着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浩劫。陈平安与宁姚站在废墟前,目光深沉。归墟之地的战斗虽已落幕,但三教合流的阴谋依旧如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压在三教修士心头。

“三教合流的背后,恐怕不止是一个简单的‘新天道’。”陈平安手指轻叩腰间养剑葫,眉间微皱,“他们的手笔,更像是在天地气运长河中截流筑坝。”

宁姚点头,目光如剑锋般扫向远空:“若天道为水脉,截流者必是想要独占源头……但比起这些,我更好奇另一件事。”

话音未落,一缕春风忽从两人足底腾起。

陈平安浑身一僵。

这风温柔得不似北境寒沙乱卷,倒像是当年骊珠洞天巷陌拐角处,总会在自己练拳酸疼时抚过后颈的那道清风——正是齐静春常伴左右的春风气象!

“齐先生?”他蓦然转身,剑鞘上缠绕的剑气“铮”地震开三寸黄沙。

黄土簌簌坠落间,却见一袭残影在风中若隐若现。并非魂魄凝形,也非法相外显,倒像是有人提笔在天地间勾勒了三分轮廓,剩下的七分皆因人心而生。

宁姚青丝被风掠起,目光陡然锐利:“这是……三缕春风?!”

陈平安怔怔望着那道虚影。

齐静春陨落前将残余魂魄化作三缕春风的往事如雷霆炸响——第一缕在他初入剑气长城时助他破开妖族阵法,第二缕在倒悬山水牢中替他扛下圣人威压,这第三缕竟然在此刻显化!

虚影的手指轻轻划过废墟。顷刻间焦黑石缝中抽出嫩绿新芽,一朵玉兰迎着朔风绽放,清辉凝成齐静春生前的剪影。那幻象不向任何人开口,却抬袖指向东北天际,指尖掠过处星河倒挂。

“这是司风之神封姨的手法。”礼圣的叹息声自虚空传来,青衫大袖破开云层步步落地,“齐静春的三缕春风不在三界外,却在人心天道中游走。你们此刻所见并非魂魄残念,而是当年他留在世间的‘道韵共鸣’。”

陈平安眼眶发热。

他能感知到风中那份久违的温和气息——就像当初齐静春为他诵读圣人文章时,总会在字句间隙夹杂的几声轻咳。那些隐在经卷褶皱里的未尽之言,此刻在沙砾摩擦声中若断若续。

“弟子愚钝,”陈平安对着虚影深深作揖,“当年先生教我‘遇事不决可问春风’,今日方知春风便是先生。”

风中的玉兰忽而凋零,花瓣逆卷苍穹化作剑芒。众人循着轨迹望去,只见倒悬山东北方向雷云漫卷,一座被十二根定海柱锁住的山门虚影在天幕浮沉。那正是三教合流暗中布置的“移星换斗”大阵!

倒悬山的断壁残垣间忽然卷起一阵疾风,陈平安猛地抬手按在剑气长城的残碑边缘——碑文“浩然”二字下崩裂的裂痕中,竟渗出几滴赤金色的血。

“是神道余烬。”宁姚低声念道,斩龙台的剑气无声凝聚于掌心。

陈平安却忽然一怔。

那股风中夹杂的既非剑气亦非杀意,而是某种熟悉的韵律,如春水煎茶时的汩汩清响,如草堂夜雨后的书页翻动。他腰间的“笼中雀”剑鞘突兀地嗡鸣起来,远处废墟缝隙里钻出的一簇枯黄野草,竟在刹那间抽出新绿。

“师父!师父!”身后传来一声笑。

崔东山一身青衫踏雪而至,靴子踩在断碑旁的冰渣上却不发出半点声响,他指尖拎着一枚青铜铃铛,铃舌早已锈蚀却依稀可见“骊珠”篆文,“您看这春风像不像齐先生的笔迹?看似轻描淡写,实则……”他忽然扬手对着北侧虚空一拽,“藏着十万八千条敕令呢。”

虚空如布帛撕裂,一道裹着雪片的龙卷竟被硬生生拽出形骸,风雪散尽的刹那,数十里外一座倾倒的青铜鼎轰然炸裂,露出鼎腹中一具蜷缩成胎婴状的骸骨——白骨心窝处嵌着一枚赤玉棋子,正是齐静春当年在藕花福地落子的纹路。

“礼圣一脉的‘见隙’术?”苍老嗓音自云端垂落,漫天铅云忽被某种力量揉成八卦爻象。破旧木屐踩在乾卦阳爻上的老者须发皆白,手中却提着两盏血迹未干的灯笼,一盏绘青鸾衔丹书,一盏画白虎撕黄庭。

陈平安闭目深吸一口气,对着老者长揖及地:“师父。”

礼圣却将灯笼往虚空一挂,灯光映出废墟深处数百道蠕动阴影:“三教合流的腌臜东西,倒是学了几分白玉京‘道痕刻影’的手段。”他忽然转头望向东南,“裴丫头还要看多久热闹?”

五十丈外的残塔轰然坍塌,烟尘中冲出一道黑影。裴钱反手握刀贴背如负棺,脚踩三十六具儒冠尸骸垒成的尸堆一跃而下,刀柄上缠着的褪色红绸在风中炸成碎片,露出藏在绸缎夹层中的半截黑木牌位——“天地君亲师”五字竟是以血反复涂抹而成。

“师父,这些儒生尸体的灵台都被刻了梵文。”她一脚踢翻身前尸首,颅骨内赫然涌出金液凝成的“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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