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让于文磊在会议室坐好,便请来吴开先,然后就去服务新堡民去了。吴和于寒暄两句,便问道:“于壮士,不知莫雷是否和你提过,我堡建军就是要和建虏死磕的?”
于文磊道:“他是提过,有这码事。”
吴道好,又问道:“此番请您来,因为您是辽沈老兵,我是想了解一些辽沈往事。您看放不方便讲?”
于文磊道:“都司何必客气,您只管问,我一一回答就是。”
吴先问道:“于壮士在辽沈接触过满人没,对他们怎么看?”
于文磊道:“我在民间和战场上都见过,这帮人吧,怎么说呢?第一就是特别抱团,同族之间哪怕刚打得头破血流,一遇到与汉人的纠纷就能立即抛下分歧,一起围过来找麻烦,他们也不论在不在理,遇到问题就一口咬定是汉人欺骗他们,坑害他们,我亲眼见到一满族老妪来一间新店卖人参,因为人参表面有霉斑品相不佳,店家说吃亏不愿按市价给得打七折,这娘们觉得不公走到大街上嚷嚷了两句,很快就围过来一大群同族吵吵嚷嚷要砸店,店家叫来了街面管事的也没用,管事的说法不责众叫店家添钱了难算了,店家咽不下这口气生意也不想做了,第二天就摘了牌匾留下空门面就走了,不过这也是好事,要是等辽阳陷落,他不但血本无归他全家还会被抓成包衣奴隶....哎呀我扯远了,把话说回来,他们第二就是基本不读书不认字,也没什么爱好,除了种地挖参就是杀人抢劫再没别的;第三他们打仗时也从不讲究什么阵型,就是一窝蜂硬上,即使伤亡惨重也不退缩。他们都跟着旗手行动,旗手一旦被弓箭火炮打倒,立刻就会有人抢过军旗挥舞,丝毫不顾危险。哎...咱们的军士要是人人能像他们那么抱团就不会像鸭子一样被他们撵了......”
说罢于文磊陷入了沉默,似乎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吴见状赶紧用下一个话题岔开思路,他问道:“那个...就是人皆言后金人马不可抵挡,据壮士阵上所见,后金的人马战力几何?”
于文磊道:“他们把打仗确实有股子疯邪劲,官长常说他们‘悍不畏死’,但据小人看,是他们后排有拿朱箭的督战队,箭头上有朱红色颜料,督战队会向逃跑者放箭,战后如果发现谁胸口有此印记,即军法大刑伺候。其实我们也能打,单打独斗也从不怵他。就是官长不力,打仗没有章法,就是告我们向前向后而已,彼此间没照应掩护,不能一心对敌,所以常因此打败仗。”
吴又问:“是管你们的士官约束不力吗?”
于文磊道:“是,萨尔浒战后,知兵善任的士官几乎断层了,会带兵的寥寥无几,新提拔的多数没有经验,有的一味立威,有的不敢立威,有的比兵更先跑,故不得军心。熊爷(即熊廷弼)在时还能优胜劣汰渐渐走上坡路,熊爷走后又越来越差了。”
吴点头道萨尔浒之后朝廷确实有失计议,既然已经打不过就该回撤练兵,何必再送辽沈?又问当时你们的饷足不足?
于文磊道:“回都司,我部战兵额定月钱是一两八钱,但会按惯例扣四钱,比这的辅兵还少一钱,发钱时又要扣去各种费用,每人约莫要再扣去两钱,士兵靠这一两二钱还能勉强度日,但马吃的多就不行了,马军营里马都瘦皮包骨,晚上常饿得嘶鸣,每天都有马匹死亡,这样子怎么能与建虏壮马对敌?”
吴又问:“长官中饱私囊,你们就不向上申述?”
于文磊道:“我们见扣钱数多气不过,某一日便在校场相约呐喊起来了。官员听闻后赶到,听我等讲述后便唤来将官。将官解释说是因为总要给上面上贡,前日有一位官员来查边寨,送银十两,他心里不满,前后找了很多麻烦,后加送一百两,他还说要送你们到关外去。我可怜你们劳苦,用银子送礼去解决问题。哪里是我要你们的!”
于文磊稍停顿又道:“将领说的上贡,这个情况我们也曾听过见过,但究竟要上贡多少,该不该一营人人都扣去六分,便没人说得清楚了。我们事后对将领既不怨恨,也不感恩,只是视同路人,应付公事而已。”
吴道:“兵将如此离心,焉得获胜。军官文官们靠部队发横财,士兵们则活一天算一天,在军队形成一个层层克扣层层压迫的局面,这种军队不垮才怪。壮士请放心,既来我堡,无需担忧银钱一事,每人只要尽职便不会克扣一分一厘,即使朝廷发不下饷钱来,白师爷和我也会想出办法发饷。”
于文磊道:“小的省得,莫雷在信上说堡里当兵的几乎待遇和家丁一般,还不用像家丁一样受使唤。”
吴点头道:“莫雷现在是排长,对外叫总旗,故其待遇可与外边家丁比肩。壮士虽也是老兵,但也得按流程规章升迁,莫雷刚来也是一样,故你一开始的待遇只是辅兵的一两五钱,但以后怎么样,全看你的表现了,超过莫雷也有可能。”
于文磊道:“小的省得,莫雷都和我说了,说堡里公道。俺这人认死理,就按队伍上的规矩办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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