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齿,甚至,连他自己都找不到几件可圈可点之事。
三爷叹了口气,说:“没想到我竟输在这儿了。”
对三爷的这种表态,美玉有点吃惊。她原以为三爷会跳起来留下她自己。但美玉对三爷的爱深信不疑,她知道爱人是真的无奈了。
“只是每日,太阳落山时,便格外低落。所以我喜欢阴天,阴天没有太阳,也不会落山,便不会低落。”美玉淡淡地自言自语。
三爷忍着泪,点着头,说:“我还有翻身的余地么?好日子真是不会长,水系快修好了,好日子也就没了,还没得这么彻底。”
二人各说各话。美玉心生去意,但期盼爱人的挽留;三爷自惭形秽,无能为力,看着爱人高飞,倍感自身渺小。他原本是高高在上的,一下子变成了那裙摆下的低姿态追求者。所有这些,都是三爷一时无法接受的:他和爱人,竟在无意间产生了距离,并且不仅仅是那大后仓和百望山的距离,而是要漂洋过海,到整个大陆的另一边。
三爷自言自语道:“就算是能说服大哥,让你入了门,但那侧室的名分,自然比不上去法兰西留学。”至此,我们的三爷,总算是站在美玉的立场上,替她想了想。
美玉测着头,不说话。
“我还有翻身的余地么?”三爷看着她的侧脸,低沉着声音问。
美玉见三爷失落的样子,很是心痛,她抹去眼泪,转头看着三爷,笑着问:“三爷,您心里有我么?”
三爷走过去抱住她:“我输了。还成天担心那个伯驾,哎!我拿什么让你留下。”
“这一去好多年,您能等么?”说完,美玉呵呵地笑起来,“我也没脸了,谁让我死活舍不得您呢?反正也只是个侧室,也就不急着入门不是。”美玉把自己紧紧地嵌入三爷怀里。
三爷说:“那你回来就是有名气的护理学家了,能看得上我么还?”情爱莫不如此,骄傲的一方,总是在另一方真要远走高飞时,低下姿态。
美玉咯咯笑,说:“我现在也是有名气的护士啊,南边多少医馆请我去做护士长,上海,广州,香港。我舍不得您,舍不得百望山,才不肯去。”
三爷也笑起来,说:“呦呵,您的意思是,现在也不一定看得上我是吧?”二人笑了起来。
美玉收敛情绪,平静地说:“我知道三爷家里说不过去,您也别非跟家里别扭着。过几年,我留学回来,他们自然会高看我一眼不是么?到时候,您别嫌弃我岁数大就好了。”
“那合着,您这无情无义地舍我而去,是为了更好的陪着我。得,都是您的理儿。若真有那一天,我等着,你可不能不回来。”说完,三爷湿了眼眶。
善解人意的美玉,把分离的前奏,调和的无比温暖。她给自己留下希望,也给三爷留下希望。这对恩爱的情侣,谁也接受不了分离,只好用这些暖心的话,先行慰藉。明天总会来,爱人总会走,但若确信某一天必会重逢,那别离也就容易些吧。
美玉送三爷离开护士站,站在医馆门口,头顶着星光和月亮,美玉说:“三爷不问问我什么时候走?”
三爷说:“得了,干脆我跟你去。”
美玉呵呵笑起来:“希望那天是个阴天。没有日出日落,也就不会难过。”
三爷抬头看看月亮,虚着声音问:“哎!那你什么时候走?”
美玉伸手抚摸三爷的脸:“明年夏天。”
三爷深吸一口山里的空气,缓缓吐出去,说:“那天可不能是阴天,我受不了。”
“阴天的日子心里踏实,没有日头照着,也就没有阴影;还有那么多人陪着一起哀叹天儿不好,没精神,倒像是有了同党不再孤独。太阳一出来,人人都喜笑颜开,只剩自己一个黯然神伤,更觉得阴暗凄凉了。”美玉依旧自顾自说着。
三爷叹了口气,“你怎么突然生出这么多感慨?”
美玉噗嗤笑出来:“三爷说笑,怎么是突然?这去法兰西的喜讯,就像那太阳,照得我心烦意乱。我倒宁可一直跟您别扭着,看不到希望,却也不会离开您。哎呀!以前总觉得烦恼和悲伤是一回事儿,现在才明白是两回事儿,只是两回事儿冷不丁地,会一同来。所以,就喜欢阴天了。”
同样神伤的三爷回到宿舍,他在想如果没有接下李公公的那张纸条,便不会寻什么龙首,更不会觊觎山顶的地契,自然也没有和嘉柔的婚事。那么,他便能把美玉接回大后仓,若家里不肯她为正妻,便一直不娶妻,只要一直和她厮守着,便知足了。三爷心中不爽,决定去找到巴斯德,希望了解美玉突然要被派往欧洲的来龙去脉。
巴斯德尚未休息,他在自己的宿舍里,接待了三爷的来访。
“水系快完工了,真是辛苦您了。”巴斯德说。
三爷说:“嗯,就差玫瑰山旁的蓄水池了。过几天就能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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