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安德烈又一次想到刚刚的逻辑:“院长您这么说一定事出有因。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吗?”
巴斯德笑着说:“从1840年开始,这里就一直在发生着什么。不是么?”
“好吧院长,但是我想问,为什么我们全程用中文交流?难道我们不应该说法语么?”安德烈用中文问道。
“这是个好问题,我想那是因为,您的中文没什么口音吧。”巴斯德哈哈笑起来,安德烈也习惯了被法国人嘲笑口音,也不自禁地笑起来。
巴斯德和安德烈的对话还未结束,山脚下,三爷的车已经停稳。他来送巴斯德,也来看看美玉。
这一年的冬至(1899年12月21日)到新年初四(1900年2月2日),足足四十五天。这是三年来,三爷离开医馆最长的一次。在这四十五天里,美玉经历了鬼才知道的煎熬,她在伯驾的守护下,一点点恢复元气。但所有这些,三爷并不知情,因为这段日子对他来说,并不煎熬,虽然偶尔想起美玉,可嘉柔的温情和早早到来的孩子,让三爷接受了为人父的喜悦,于是,他想起美玉的次数,越来越少。也许,人间的不公平,谁也左右不了;幸好伯驾的存在,让这不公平,变得柔和了许多。
三爷依旧不自控地,先到护士站找美玉。美玉看到三爷,内心也依旧波澜壮阔。但她抑制着胸腔内的汹涌,强颜欢笑,乐呵呵地说:“给三爷道喜。”
三爷被美玉的轻松随意弄得不知说什么好。美玉便接着说:“巴斯德院长在办公室,您快上去吧。等会儿就要启程了。”
三爷“嗯”了一声,点头告辞,然后到巴斯德办公室去。
安德烈见三爷上来,简单寒暄几句后下楼去,留下三爷和巴斯德。三爷趁机最后一次向巴斯德提到龙首。
“若您可以告知我龙首所在,学生不胜感激!”三爷给巴斯德鞠了一躬。
巴斯德扶起他,说:“三爷,你我各有所属,就别难为我了。为了对抗修建疗养院的事儿,我已回避到朝鲜去了。”
三爷明白巴斯德已经牺牲了许多,也的确不应该再步步相逼,便问“可有其他人知晓?”
“暂且无人知晓。东交民巷会派来新的院长,他们会委托他继续看护吧。”
“那您路上多保重,到了朝鲜,捎封信来。我送您下楼吧。”三爷拎起巴斯德的行李,下楼去。
院子里,燕子湖伙计直接把马车拉到医馆门口,众人围着马车,等着相送。巴斯德和大伙儿一个个拥抱,没说一句话。只到美玉那里,说:“好孩子,你一定要快乐。别担心未来。答应我。”
美玉泪流满面地点头,也使劲把笑脸留给巴斯德。
巴斯德转身上车,一路往北去。
嘉略和伯驾站在人群外侧,嘉略对伯驾说:“下一个欢送的就是您。到时候我不会来,除非您答应我不走。”
伯驾拍拍嘉略的背,不知说什么。然后,伯驾径直朝美玉走过去。他掏出手帕,递给她,美玉自然地接过去,边抹泪边回到医馆里。伯驾紧紧跟着她。
三爷将二人的互动瞧地真切,也意识到这期间发生了什么,甚是失落。
艾克曼走过来对三爷说:“我只是代管,很快就会交给英国人,所以,我也不会烧什么三把火,一切如旧地运行。”
三爷赶忙从低落的情绪里,把自己拎出来,他努力挤出笑,说:“艾院长,失敬失敬,以后您受累。”
艾克曼给三爷鞠了一躬,道:“三爷,日后医馆的上下,还得您帮忙。一当家才知道柴米贵,日后的账期还得请三爷多宽限些日子。”
三爷嬉笑着说:“艾院长的第一把火烧我身上了。”
安德烈凑过来,“那第二把火,就烧在玫瑰山怎么样?我们应该趁着新的院长没来,把玫瑰山扩建了。”
三爷和艾克曼齐声说:“您有完没完?!”
“就说是巴斯德走前同意的。”安德烈说。
“您不应该说谎,还把院长搭进来。”艾克曼边说边往医馆里走。
“我是为了玫瑰山,亲爱的代理院长先生。只需要5天,5天就够了。”安德烈追着艾克曼去。
三爷看着安德烈的背影,想那玫瑰山到底有什么好?想着想着,三爷回过头去,远远望向玫瑰山,然后朝着那里走过去。
玫瑰山两人高,在一人高的凹陷里摆放着绢花,深灰色山石和深红色绢花的搭配,倒也别有风格。三爷站在玫瑰山和紧邻玫瑰山的那座蓄水池之间,突然想到李公公时常挂在嘴边的所谓“逻辑”,于是,三爷从头到尾推演起来,他小声嘀咕着:“安德烈非要扩建玫瑰山,巴斯德死活不肯。那么,巴斯德为何不肯?于理:玫瑰山不大,工期短费用低,常理来说没什么不可;于情:安德烈前前后后几次提议,巴斯德一向善解人意,常理来说巴斯德也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